注视着不远处的微笑少女,予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莫名的打了个哆嗦,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她……笑了?
应是笑了吧,予白不敢笃定。
当再次回神时,那一刻的笑容倘若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原先的冷艳模样。
“公子,都搬下来了,也不知院门什么时候能开。”袁枭将最后一只箱子从马车上搬下,舟儿拎着书箱,二人同在一旁候着。
“应是快了。”
她话音刚落,厚重的黑漆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十来个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站于门前。
是淳王嬴植。
予白眼尖,一下子就确定了为首人的身份,根据身形体态,淳王断了左臂很容易一眼分辨出。还有一人身形娇小,被蓑衣裹得严严实实,一直低着头,容貌也被斗笠遮住了一大半,看不真切,隐在他人身后,好似是个女子。
嬴植用仅剩的右手摘下斗笠,来回扫视门前的是十几人,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当目光落在予白身上时,古铜色的面庞上柔和了几分,生出几分好感来。
“见过淳王殿下。”众人没成想竟是淳王殿下亲自前来,不胜惶恐,纷纷拱手行礼。
“入了见麟院的大门,我便是你们的武院总教习,不必拘礼。”
“是,总教习。”在场的谁人没听过淳王大名,此时都乖乖改了称呼。
嬴植指挥着身后书童,搬来准备好两张长案几,在入口处登记造册:“十人一组,男左女右,各置一案,领取院舍木牌。”
左右两侧相隔四五米之距,右侧只卫蓁然一人,领了木牌后,携侍女家仆入了院门。
予白身份特殊,走到左侧静候排队。望着院内远去的倩影,在心里犯嘀咕,真是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轮到予白时,先奉上六礼束脩,登记的书童随手取出一块木牌递来,正想接过,嬴植上前按住书童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和两把钥匙递给她,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带着成年男子特有的磁性,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鲤弟,这是你的。”
“多谢淳……总教习。”予白被嬴植的称呼唤的一滞。
“不必。”嬴植拍了拍她的单薄的肩膀。
接过木牌钥匙,木牌正面用红笔写着‘十二’,反面绘刻繁复古朴的麒麟纹。
入学男学生二至三人随机分配同宿,女学生则独门别院,有单独的编号。
予白手上的一块便是独门别院的编号。
引路的书童溜烟小跑到她身边,予白冲嬴植颔首示意:“鲤先走一步。”
入了见麟院大门,一路石阶而上,车马不得通行,舟儿留在门外守着,袁枭吭哧吭哧的搬着书箱行囊跟在予白和小书童身后。
雨比之前小了几分,淅淅沥沥的落着,石阶上的水顺势而流,石缝里布满了青苔,路滑的很。
予白背着书篓,撑着伞,一步接一步走着,书童并肩同侧,偷偷打量着她。
在一处平阶稍作休息,袁枭上前,见自家公子额头上不知是落了汗水还是雨水,担心公子身子,非要从她背上取下书篓自个背上,三座并作两步向前开路。
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汉子,搬着两个大箱子,后面背着个精致小巧的书篓,十分不搭调,走在路上,颇有几分滑稽。
小书童瞅着袁枭的模样,捂嘴一乐,嘴角笑声溢出,清脆如银铃,袁枭听着怎么有女子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书童惊觉自己漏了破绽,脚下没站稳,打了滑向后摔去。
“姑娘小心!”予白在旁见状不好,反应飞快,回身一转,擒住书童的肩膀用力往上一拎带到自己身侧,因着惯性,小书童一屁股摔坐在石阶上。
“唔,好痛。”书童的头上宽大的斗笠顺着石阶向下滚去,青丝飘落,原本活泼可爱的小脸上留着惊恐,好看的杏眸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正幽怨的望着她。
“鲤哥哥真是个榆木脑袋,怜香惜玉也不会,都不知拉我起来。”慕央郡主抬起手,等着她搀扶。
予白面露惊讶,见四下无人,赶紧把她馋了起来。
慕央郡主两只手巴拉着,对方才一劫心有余悸,紧紧环着予白的胳膊。
现下这时节穿的单薄,胳膊被抓的隐隐作痛,予白扯了扯嘴角,问道:“慕央妹妹?怎……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慕央郡主嘟着嘴道又道:“明明识破了人家是姑娘,鲤哥哥却偏偏没认出,本郡主可是特地来接你的,哼~”
“哈~哈哈~”予白苦笑一声。
在见麟院,书童扮作女子本就够令人生疑,除了胆大包天,为所欲为的慕央郡主还能是谁。
这一路上她脑子里光惦念着别的事,并未想到这一层。
予白见斗笠滚下山是寻不回了,没了遮头儿,雨水落在乌发间,恐她受凉,把伞塞给她,自己则把披风蒙着头用来遮雨。
下着雨,不宜久留,三人翻过小山头,上山又下山,到了半途拐了个弯路。
身后还是浓茂山林,来回走了几步眼前忽的豁然开朗,大大小小的院舍分布在山涧平地里,中间竟有一片小小的湖泊,雨过青山,泛舟湖上,周围是一圈一圈的青色小山包,云雾缭绕间,令人生叹。
予白去过不少地方,也不如眼前的景象幻妙,不由喃喃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慕央郡主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一脸痴迷,得意至极,见麟院可是爷爷的毕生杰作!
又听得予白口中吟了一句诗,眼中猛然生亮,好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