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见麟院初试之日。
初试地点为于京郊的监学府,监学府原是太学府在京郊安置各地学子的住所,废弃后改建为见麟院专门用以初试的场所,。
此处远离城中繁华之地,仅有几个喝茶歇息的摊点,连个正经的酒楼也是没有的。
唯有立秋一天人来人往,荒废一年的监学府门前多了几分人气。
“人还真是不少。”予白骑着一匹枣红马,行至人群外,侧头向里面张望。
她头戴竹编笠帽,身着一袭霜青色圆领窄袖胡服,这幅打扮不像去考试的,倒像个踏青野游的少年郎。
周围人挤在的监学府门口,小厮丫头们一会儿给马车里自家少爷小姐端茶递水,又是准备消暑的吃食。
正值骄阳炎炎,今年恰好是个早立秋,夏日的热浪还未退却,天气干燥而闷热。
众人注意到不远处树荫下,一名少年神态自若的坐于马上,目光清朗,气质温和,宽大的笠帽下是无法掩盖的俊美容貌。
门前马车中人大多数都曾参加过今年的夏日宴,如此令人瞩目的容貌,一眼便看透了她的身份,深受陛下宠爱的长公主之子嬴鲤。
诸多人都曾听过不少传言,没少拿她幼时之事打趣。
可夏日宴上射覆游戏不仅仅令她大出风头,无论在民间还是宫廷都掀起了浪潮,风靡一时,不少精通易数者对此游戏都极为推崇。
不若上辈子嬴鲤以才名冠天下,这回予白靠着游戏,倒是也把鲤公子的名号渐渐传开了。
另一处。
褚岚清的马车远离人群,与侍女纤儿一同在墙边僻静处纳凉,她冷冷的看着,在贵女间左右逢源的嫡妹褚岚迎。
自从在夏日宴上得了陛下皇后的赏赐,她于家中的待遇好了许多。但是宴后发现了被动过手脚的琴弦,却是像一根利刺深深戳在她的心头。
若鲤公子尚未提议射覆,按例上台献艺,以不成曲调的琴弦,她定会在御前出丑,虽说性命尚可保住。回府之后,褚家怕是再无容身之处。
她一向在家中隐忍乖巧,没想到时隔多年,不光恶妹跋扈凶悍,侮辱母亲遗物,连着嫡母也一齐使绊下套。多年仍旧看她不顺,明明母亲亡故许久,以父亲凉薄生性,她又能得到多少偏爱?
用尽手段,甘让褚家蒙羞,也要将她一庶女置于死地。
难道她褚岚清天生就个受辱好欺的?
宴后回府,二人又心生恶计,她看透了她们的肮脏内心,二人设计不成,反倒被父亲责罚警告,算是出了口恶气。
正想着,见周围一片骚动,褚岚清顺着纤儿的目光,眼神落在树荫下骑马的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消瘦,上半张脸被帽帷遮挡,远远的只能瞧到笠帽下微微勾起的唇角。
褚岚清只觉好生眼熟,胸口热热的,有股似曾相识之感。
予白丝毫不注意周围人的目光,想着应龙恩和卫蓁承怎还不来,莫不是忘了时间?
忽得从一僻静处传来一道目光。
福至心灵,她眼皮一抬,不经意的望向那里。
恰好对上了女主的目光……
予白脖子一僵,这叫什么嘛!怕什么就来什么。
褚岚清这才看清那少年是何人?面上窘迫,微微泛着红,原来是鲤公子,宴前在偏殿寻找金簪时,她一心想着母亲遗物,一身狼狈似乎惊到了鲤公子,听闻她自小身体不好,被吓之后脸色苍白,还未得有机会向公子致歉。再后来殿上鲤公子提议射覆,又间接帮助自己脱离险境。
隐隐有一股莫名的暖意在身体流转。
鲤公子好似是故意令自己献艺不成。
如此幸运获得头名,鲤公子在席上胸有成竹,并不觉惊讶,仿佛是自己就该如此一般。
褚岚清心中疑惑,可思来想去怎也捉摸不透,纵使不想承认,但始终觉的异想天开的猜测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予白见着她望着自己出神,勉强的抽了抽嘴角,转动着僵硬的脑袋,别过脸去。
褚岚清:“……”
唔,她这是被讨厌了吗?
卫蓁然与卫蓁承此时驾着马车而来,卫蓁承远远的与她挥手致意,予白本想过去,又瞧到马车里人影,生生止住了脚步。
巳时,院内第一道钟声响起,厚重的红漆大门打开,前来初试公子贵女从左右两侧门分别进入。
予白把缰绳递给舟儿,走到门前候着。
待第二道钟声响起,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好友。
应龙恩从马上跳下来,摸了一把头上的热汗,“来晚了,来晚了,鲤兄你头上的帽子……”
“哎呀,你可别提帽子之事了,已经二道钟,快些进去吧。”予白扯着他入了门口,应龙恩舔着干燥的嘴唇,他一路从府中直奔京郊,连口水还没喝上呢。
第三道钟后,众人入了坐,见麟院祭酒立于殿前讲解初试规则,初试时长一个时辰。
在每人面前除去笔墨纸砚,还发了一盘形状大小各不相同木块,约百来块。
予白捏起一块半指长的木块,放于手心拨弄把玩,暗叹的乌鸦嘴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