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后挪动,让三鸦素糸往下滑坐在腿间,钻进毯子从后连带她的手臂一起抱住腰,将她的长发拨到一侧,歪头用下巴抵着她的肩窝,脸贴着脸。
他们坐在东京铁塔特别瞭望台再上一层的红色顶端,身后是放送讯号的天线,面朝东方,四条长腿并排悬在三百多米的空中。
天空半明半暗,地平线隐隐有层浅色,又不足以照亮所有部分。
「忽然想上来吹风,又舍不得离开睡得很可爱的小乌鸦,就一起带来啦。会冷吗?」
女人摇头。
九月中凌晨的高空,气温不算凛冽,咒术师体质加上包了条毯子,又有提供暖意的热源,她没觉得冷。
她看到的是尚未从前一晚的疲惫中醒来的东京,灯火稀疏、马路空旷、不见行人。
六眼的视界里,又是怎么样的呢?
「最近未登记过的特级咒灵像路边的传单一样泛滥,诅咒师的行动轨迹也不寻常,背后也许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五条悟低声说着,「我可能会变得很忙,你没事别出门。」
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纵使想不出有什么能难倒他,保险起见还是绕去找乙骨忧太当备案。
不会比百鬼夜行更麻烦了吧,三鸦素糸跟咒术界的联系很薄弱,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波及。
三鸦素糸抽出手去碰他的脸。
「请务必小心。」
「也只有你会叫我小心。」白发男人笑了下,「别担心,我可是最强啊,若是连我都输,这个国家离毁灭也不远了。」
他没再说话,两人静静靠着,望着远方。
天色渐明,三鸦素糸心中一动,侧脸去看五条悟,正好目睹晨光在他眼睛乍亮的那瞬间,恍若苍天之瞳里的旭日东升。
种子抽芽破土只需刹那,冲破自身枷锁、冲破外加压迫,所有积累的能量一口气顶开前方重重阻碍,接触到外界的空气、水、阳光眨眼盛开出美丽的花。
五条悟对她有形无形的索取是她赖以生存的空气,五条悟的情感是滋养她不枯萎腐烂在无人角落的水,五条悟是三鸦素糸永恒不变的光。
怀中人万年不变的心跳骤然加速,剧烈的搏动让胸口贴着她的背的五条悟疑惑转头,恰巧迎上她凑过来的吻。
从浅紫渐变为浅蓝的穹顶之下,红白相间的高塔上,同色的雪发在微风中飞舞、交缠。
漫长而温情的一吻完毕,五条悟拉着人站起来,脚下面积仅容他们面对面贴着站。
他后退一点,脚跟移出立足处,领着三鸦素糸的手环上自己的后颈。
「相信我吗?」
三鸦素糸没回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任由他放手也没动。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五条悟倏地大笑,双臂向两侧张开,纵身往后一跃,下坠的力量带着三鸦素糸跌落,扣在颈后的手却始终未松开。
衣袂翻飞,劈啪作响,平时戴在他头上的眼罩紧紧缠绕、勾勒出女人细白颈项的轮廓。
如宇宙深邃的青色眼眸波光流转,无论色彩如何变化,总是倒映出一小块深沉的红,那是来自三鸦素糸未曾偏移过的凝望。
他将三鸦素糸拉近,抓住那团新融进他体内的春蚕术式,模拟她的咒力运转输入自己的咒力,在下坠的狂风呼啸声中凑在她耳边喊:「只要你给,我都想要。」
双向束缚成立。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如果诅咒来自三鸦素糸,他心甘情愿接受。
全心全意地爱我吧,小乌鸦。
虔诚的信徒一步步爬上神坛,为神子奉上自己的所有。
神子握住了信徒的手,跨出万人朝拜的高台毫不留恋,为了那一且唯一的特殊存在落至凡间。
芝公园晨跑的人停步,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东京铁塔掉下来?
他揉揉眼睛,再看过去,什么也没发现,耸耸肩继续每日固定的路线。
*
「悟。」
「嗯?想再跳一次吗?但天亮了会被看到,要等晚上。」
「不是。毯子忘了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