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经过关着的起居室,进房间呆站好一阵子,才靠着床边滑坐下来,头向后枕在床沿盯着天花板。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是直接用苍,还是地铁,或哪个辅助监督接送。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一个阖家欢乐的日子,街道处处是喜庆的装饰,他只觉得今天极度漫长,新宿、高专、不知名小巷,他就去了三个地方,身心疲累得犹如用苍跑了全国四十七个行政区。
诅咒者撤销诅咒,被诅咒者不希望诅咒者受罚,祈本里香成功解咒。*
夏油杰说无法讨厌高专的任何人,明明没有被怨恨,挚友的死亡却彷佛一张密不透气的网,牢牢地束缚着他。
小巷子里消逝的生命,究竟是五条悟诅咒了夏油杰,还是夏油杰诅咒了五条悟?
用九年做心理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干脆俐落,但他真的没有丝毫犹豫吗?
脑海不断重播着许多年前夏油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五条悟克制不住地去想像……
如果当时,他强硬把人带走。
如果当时,他一同去了那个偏远村落。
如果当时,他最初就接下灰原雄的任务。
如果当时,他留意到夏油杰的消瘦不仅仅是苦夏。
如果当时,他没让天内理子死去。
如果当时,他有拦住伏黑甚尔。
如果当时,他察觉悬赏是个陷阱。
如果当时——一个道尽无能为力与悔恨的词语。
直到如今,他仍然不晓得从哪一步开始出了错。
是他没能在夏油杰迷茫时拉住他往悬崖迈出的步伐?
或是无论他有没有察觉,夏油杰都会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深不见底的渊薮?
阴暗的巷口,夏油杰在阴影中,他站在一步之外的灯光下。
他的术式不需要接触目标就能发动,却恍若是他亲手捅入夏油杰的胸口,握住犹在博动的心脏狠狠拧碎。
黑发男子半身血污,垂头坐在墙角,一点一点地失去生命气息,而他手上残留六眼都看不见的血腥。
所以,杰,你为什么不伸手呢?
明明只要你伸手,所有人都会拉住你啊。
突兀的声响中断五条悟逐渐暴躁的思绪,他眨眼聚焦,三鸦素糸半蹲跪在他左边凝视着他。
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发男人软软地靠向她肩头,没发现在接触的那瞬间,三鸦素糸有霎时僵硬。
「杰死了。」
「我杀的他。」
「我好像很伤心,又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看向三鸦素糸,手按着心口,神色如稚童茫然,「这里空空的。」
「你累了,睡一觉起来再决定要不要伤心。」
女人用没被压住的左手轻抚他的头,声线一如往常地平静,让人安心。
被她这样一说,白发男人感到□□与心灵的疲惫全数化为睡意,汹涌地拍向大脑,眼皮顿时重得随时闭上就能睡着。
四肢发沉地挪进被窝,他问:「你陪我吗?」
床边的女人俯身拨开他的额发,在眉心印下一吻,宛如一个封印,迅速拖着他的意识沉底。
五条悟睡着后,三鸦素糸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才靠着门边的墙咬紧牙根,蹙眉抬起右手手腕检视。
方才她想拍拍走神的五条悟,手才靠近就被极大的力道握住甩开,在腕骨错位的声音惊醒他的刹那把手藏进宽大的袖管,而他似乎也没发觉自己动过手。
手腕的角度明显扭曲,大概是脱臼加软组织挫伤,她深吸一口气屏住,用力将手腕复位。
所幸当初还在高专时,在两名男同学的训练下,她身体力行学会的各种伤势紧急处理还没忘光,剧痛过后回归正位的手腕剩下钝钝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