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罕有地睡了个好觉,没有排队等待解剖的凄惨尸体,没有突如其来的重伤病患,她慢慢从深眠清醒时,脸上带着微笑。
然后笑容在睁开眼睛后僵在脸上。
看棉被花纹和榻榻米,这里的确是三鸦家。
能否有人告诉她,为什么她被关在帐里?
半是因为刚醒,半是因为震惊,她呆滞了一分钟,伸手去碰黑漆漆的咒幕。
手顺利穿过,她松了口气。
离开帐,乌鸦时钟显示八点半,家入硝子听到厨房有动静,她没管,先去洗漱,五条悟在这还能让不怀好意的人入侵,咒术界明天就要毁灭了。
五条悟唱着自编的串烧歌,动作俐落地甩着平底锅,锅里的材料在空中画出完美的弧度落下,另一个瓦斯炉上陶锅咕嘟咕嘟地煮着汤,旁边立着一本食谱,桌上已经有一盘散着香气的煎鱼,和一锅粒粒晶莹饱满的白饭。
三鸦素糸不做菜,三餐吃外卖或现成食品,家里自然不会备有煮饭器具,他在用的围裙、锅子、食材、食谱甚至一些调味料都是凌晨发讯息让五条家的人送来的。
「早啊硝子~」
这家伙怎么一早就荡漾成这样?
家入硝子狐疑地打量他,绕过让厨房显得窄小的男人,翻出咖啡豆。
「你要一杯吗?」
「要!」
咖啡机开始磨豆,机器运转的低频声和烧菜声和谐地混在一起。
「你为什么放帐关我?」
五条悟愣了瞬,他心情好到爆炸,醒了就忙着准备早餐要给三鸦素糸一个完美的晨起服务,压根没注意起居室的家入硝子,能记得多做一人份的食物全赖仅存的同窗加同事情谊。
所以昨晚三鸦素糸不只换了男友衬衫,还不忘制造免打扰环境。
他很快反应过来,态度自然地回答:「不让你来你还来,当然得关着免得你乱跑干扰我跟小乌鸦相处,醉、酒、的、人可是很难缠的。」
句子里还偷刺她装醉的无耻行为。
这的确是五条悟做得出来的事,家入硝子没有怀疑到三鸦素糸头上。
「素糸呢?」
「在睡哦。」
平常七点起床的人八点半还在睡,治疗师才正要担心,就见五条悟低头装盘,原先被衣领遮住的脖颈处有新鲜抓痕冒头,明显向下延伸,以她专业判断,大约生成于六、七小时前。
这小子明明会反转术式的吧。
「……」家入硝子有点意外又不是很意外,难怪要关她,「你就不能等到我不在的时候吗?」
「?」五条悟打了六颗蛋,捧着碗用筷子搅拌,对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不是有叫你别来吗?」
他没对上家入硝子的脑波,也懒得问,单纯顺着她的话讲。
这个回答被理解为早有预谋,治疗师给了他一记看色胚的眼神。
眉毛挑起刚要开吵,转念一想跟这个只能和尸体深入交流的家伙有什么好吵呢,青年再度哼着歌转身煎玉子烧。
端着色彩丰富的和食进房间,五条悟将食物放在床用托盘上,弯腰捧起靠坐床头的三鸦素糸的脸,来了个黏黏糊糊水声暧昧的长吻。
「小乌鸦你辛苦啦~来吃早餐~」
他没在开黄腔,三鸦素糸早就醒了,也没什么下不了床动弹不得的不适感,但为了配合他想要的场景,洗漱完一直待在床上等早餐,辛苦是指这个。
——其实比起初夜过后体贴的满分情人,三鸦素糸觉得这更像护士送病号餐给久病卧床的患者。
五条悟侧坐在床沿,兴致勃勃地夹了一块玉子烧往三鸦素糸嘴边戳。
「啊~」
「……」
刹那迟疑过后,她合作地张嘴,接受五条悟技巧差劲的喂食——食物蹭到嘴角留下渣渣、筷子戳太大力食物直奔喉咙。
又喂了一口饭,青年才心满意足将餐具使用权还给三鸦素糸,爬上床钻进她和床头间的缝隙,从后面抱着她。
他拒绝了送过来的鱼肉,「我的份在外面哦,吃过一半了,等你吃完我再吃。」
三鸦素糸吃饭,背后的男人自得其乐地帮她的短发绑小揪揪。
「累吗?」
「不会。」
「唔,这个答案让我觉得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挑战。那下午出去逛逛?」
「好。」
「那你再睡一下,午餐我叫你。」
「……好。」
等她吃完,五条悟端走空盘,装做不知道房里的人又拿出他进去前塞进抽屉的衣服半成品,三鸦素糸也装做不知道他知道她并没有真的『再睡一下』。
餐厅是有正式餐桌的,只不过他们都端去起居室吃,并不常用。
从玄关捡了早报,边读边喝着第三杯黑咖啡的家入硝子,抬头就看到五条悟写着『你怎么还在这里』的嫌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