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文诣经纬之后,顾沉璧在林间缓步而行。
“说起来,这也太不对劲了。”顾沉璧忽然自言自语道,“按理说,我这么搞了一通,通常不是会有仇家上门?”
话音刚落,掌风便至,顾沉璧心有防备,身形飘逸,与来人战至一处。
然而来人显然另有外援,顾沉璧以一打三,纵然能以影子混淆视线,终究渐渐落于下风,而来人却又不似要取他性命,倒像是要将他带到一处。顾沉璧心有疑惑,可是渐落下风之势却容不得他反击。便在此时——
“小心!”一声清喝,来人加入战局,剑式精妙,解除顾沉璧一时之危,见有人相助,来人顷刻退去。
“呼,”顾沉璧呼了一口气,“这回可是有点危险了,多谢,不知阁下是?”
“我名却尘思。”来人先是低头行了一礼,方抬起头来,关切道,“先生无恙否?”
“我没事。”顾沉璧在看清他的容貌时一愣,“哎呀。”
“嗯?”却尘思不解。
“哈,哈哈哈哈,”顾沉璧却笑了起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话何意?”却尘思问道。
“却尘思。”顾沉璧念了一遍,“修者可是佛门中人?”
“正是。”却尘思更加不明所以了,“先生...”
“我有很多名字,”顾沉璧微微一笑,说道,“只不过现在,你便叫我羁风烟吧。当然,如果你不讨厌,唤风烟也是可以的。”
“风...烟,”却尘思说道,“抱歉,我似乎未曾见过先生。”
“确实,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顾沉璧说道。“素闻佛家有缘法之说,你救了我,便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可是?”
“这么说也没错。”却尘思说道。
“既是一场缘分,若修者不赶时间,”顾沉璧说道,“便与我漫步一场可好?”
“自是可以。”却尘思受他的气质所影响,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沿河道而行,流水潺潺,波光粼粼,有清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
“哈,仔细想来,我已有很久未曾如此与人漫步了。”顾沉璧笑道。
“如此漫步,天光水色,却是一种享受。”却尘思说道。
“水有源,木有根,”顾沉璧说道,“不知修者对自己所知几何?”
“修禅修心,”却尘思说道,“无有尽时,只不过平日经常自省,以期略有长进罢了。”
“哈,看来你虽入了佛门,却没跟那群秃驴一样,实在令我欣慰。”顾沉璧说道。
“秃.....”却尘思有些结舌,“这....”
“哎,要知道,便是我这等随性之人,却也不喜欢头上光光的感觉,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令我着实松了口气啊。”顾沉璧叹道。
“如此说来...”却尘思说道,“先生与我有关?是我的.....?”
“我是你的什么人,取决于你。”顾沉璧说道,“修者,行有止,思有尽,不求尘,未必惹尘,既却尘思,那红尘纷扰,可也与你有关?”
“这要看是什么事,”却尘思说道,“若危及苍生,便沾染红尘亦无妨。”
“不知修者如何界定苍生一说?”顾沉璧说道。
“自是世间中人。”却尘思说道。
“可是这世间有好人,有坏人,有恶人,有善人,有为恶之好人,亦有为善之恶人,”顾沉璧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不好不坏之人,有强者,也有弱者,有朋友,也有亲人,修者,你将其中哪些人视作苍生呢?”
“心存善念之人,为善之人。”却尘思说道。
“噢?”顾沉璧闻言,说道,“我有个故事,不知修者可愿一听?”
“什么?”却尘思说道。
“从前,有这么一块地方,”顾沉璧娓娓道来,“其中之人,性情各异,所学不一,然而却又能共处一室,.....”
听完了顾沉璧所讲的易教历史,却尘思又惊又怒,完全不敢置信,“这.....”
“息怒。”顾沉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往事不可追。”
“天下怎会有如此不平之事?”却尘思也不知为何向来温和的自己会有如此情绪波动,“先生,那一脉...如今怎样了?”
“颠沛流离,各自失所。”顾沉璧说道,“咫尺天涯,再难相认。”
“为何难以相认?”却尘思问道。
“未解心中苍生之意,”顾沉璧说道,“他亦不愿强迫于人。”
“......”却尘思性情温和,并不蠢,听他如是说,已然想明其中关键。“我.....”
“不知修者心中,苍生几何?”顾沉璧再度问道。
“若所言为真,”却尘思说道,“其中蒙受苦厄,不白之冤者,何尝不在苍生之列。”
“这样。”顾沉璧叹了一口气。“那人在文诣经纬,若想证实,大可前去一观。”
“嗯,多谢。”却尘思点了点头,有些犹疑,说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诶?怎么呢?”顾沉璧明知故问,“方才我不是讲过,我之身份,取决于你,或是友人,或是兄弟,皆在你一念之间。”
“那便好友吧。”却尘思了然,说道。“风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若不介意,我可以与你同行。”顾沉璧说道。
“怎会介意。”却尘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