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曾在这座山上失去了一条腿,明明他心里清楚,这座山是一个吃人的深渊,但他不仅没有被山中的危险吓走,反而决心要留下来,用自己悲惨的经历,劝走一个又一个上山的人,也挽救了一个又一个生命。
孟槐怔住,眼神透过老人,似乎看见了与他相同的两个人,也是这样,为了挽救更多人,不顾自身的安危。
他们也许渺小,但值得所有人敬佩。
对待这样的人,谁也没办法再竖起坚硬的外壳,她安抚性地一笑,抽出自己的手:“放心吧,我有分寸。”
这就是还没改变主意的意思,老人一颗心揪起来,还想要阻拦,却不知怎么的,眼前有些花,反应也满了半拍,等缓过神来,眼前哪还有什么红裙子的姑娘,只有一条蜿蜒向上、空荡荡的山路。
上山的路有些荒芜,野草正肆无忌惮地长在路中央,似乎是没想到,时隔几十年,居然还会有人上山。
太阳刚刚落山,此时站在高处向下望,还能看见城市中明亮的灯火,将城市上方的天空照亮,只是这份明亮以盲山为界,半点不曾落在山上。
远离人烟的地方总是更容易陷入黑暗,无人掌灯,山中一片漆黑,偶尔有一丝月光透下来,也会被黑暗吞噬,就像是这座山不欢迎光亮,要把所有误入的光亮斩殆尽一般。
孟槐越向上走,黑暗越浓,但她完全不会受到影响,淡定地拖着行李箱向上走,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想看她惊慌失措的好朋友们大概要失望了。
在她身后,几棵大树的树枝在疯狂摇晃,没有月光,看不见它们狰狞的影子,它们很安全。树枝继续摇晃着,抖动着,没有声音。
在孟槐身后,她走过的那条山路上,本来只是稀疏的野草,依稀还能看见道山路的轮廓,可在她走过之后,野草瞬间疯长到半人高,树木也摇晃着变换位置,与上山时看到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这种情况下,就算上山的人拿着地图,也根本找不到下山的路,难怪说在山上会遇见鬼打墙。
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了然于心,孟槐垂下眼停顿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取出钥匙开门,并不打算揭穿这些鬼把戏。
反正对她没什么影响,懒得搭理。
这栋房子荒废的时间有些长,铁门上锈迹斑斑,就连锁孔里都长满了铁锈,害她拿着钥匙都差点打不开门。
等开了门进到屋子里,就更加破败了,原本刷满白油漆的墙上遍布着灰尘和蜘蛛网,油漆也有些脱落,家具桌椅更是七扭八歪,就连收银台都破了一个大洞。
孟槐细细打量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发现这屋子没有一处能让人开心的,她最后看向楼梯,好在楼梯不是木质的,全铺了大理石,把上面的灰尘都扫干净,还能继续用。
这房子是收养她的那群人送的,起初听说要送她一座三层小楼,孟槐还以为他们脑子烧坏了。可现在见到破败的小楼,她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难怪这么大方,原来这就是一栋没什么价值的危楼啊。
听说,这栋楼本来是挂在她那位没机会见面的师祖名下的,本来是祖产,后来全家搬走,师祖又入了其他的行,根本没打算回来继承祖业,所以这房子就一直空下去,直到几十年后,她没地方去,那些帮忙打理师祖财产的人才不情不愿地把这栋楼划给她。
这栋楼是民国建造的,是一座开在山上的客栈,供来往游客歇脚补给用。虽然民国时全国都战火弥漫,但有钱人的生活几乎不受影响,经常会有富家少爷小姐上山游玩。
当时国内崇尚西化,富家少爷小姐们也几乎都是留洋回来的,为了更多地赚钱,师祖的长辈花了大价钱,把原本的中式客栈改建成西式小楼,并添加了各种西方的家具,比如浴缸和马桶,甚至了连西式厨房都有。这倒是替孟槐省了不少麻烦。
出发之前,听说小楼很久没住人,孟槐已经料到了房子里不太干净,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楼居然远离人烟,连一个卖扫帚的地方都没有,她手里只有原本准备好的两条毛巾能充当打扫工具。
天色太晚了,又没有什么打扫工具,所以孟槐只是清理出一个房间当卧室就停下,其余的留到明天再打扫。
临睡之前,孟槐小心地从行李箱里取出两个牌位和香炉,摆在清理好的床头柜上。
“啪”,一簇火苗倏然出现,点燃孟槐手上的线香,三束青烟在空中歪歪扭扭犹豫了几秒,然后像是受到指引一般向着牌位飘去。
孟槐静静地等待着,等到青烟进入牌位,她就可以把香插进香炉,睡觉去了。
可就在青烟即将进入牌位的前一刻,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裹挟着青烟飘向门外,有空灵阴森的女声缓缓叹道:“好香啊……”
孟槐眼神一冷,怒火翻涌,她扭头面向铁门,用更阴森的声音呵斥道:“谁?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了,一个有点小脾气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