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静悄悄得如同死物,因该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痕迹。
温旧自认她得警惕心还算不错,可这尚可的警惕心并未令她提前发觉屋内的不对劲。
蜡烛條地燃起,烛光荡漾,人影绰约,莫名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温旧一眼不错,好奇心使然,她盯着背对她坐着的红衣人。
似男似女的衣裳,漆黑的发丝丝缕缕地垂下,头上十分素雅,一丁点发饰也不曾佩戴。
“哪位道友?”温旧抿了抿唇静下心,这才出声询问。
只看身影和衣着,她实在难以分辨对方的身份,甚至觉得很陌生,云华宗的人数不算少,她认识的人也不多,仅仅靠一个不太熟悉的背影识人于她而言不算简单。
听见温旧的声音,对方的躯干在温旧的注视下动了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来人慢慢扭头,半张脸映入温旧眼中,对方被发丝遮挡住些许的脸在烛光下显出。
挺翘的小肉鼻,饱满的唇,唇珠为之增色,长长如鸦羽般的黑睫阖下。
温旧倒吸一口凉气。
“……”
温旧沉吟,不确定地出声:“小岁?”
这身打扮着实超出温旧的认知,她的眼睛已经明确告诉她这就是温岁,可她得心理却一直在反问跟疑问。
这不可能是温岁!!
温岁的性格多面,冷漠天真,开朗懂事!绝不是一个喜欢穿红衣的人。
她的声音一发出,便惊得温岁鸦羽轻颤,抖动的排排细毛如一尾蝴蝶。
身着薄纱红衣的少年抬眼,里面含着困惑和惊吓,潋滟姝色。
确实很美。
奈何她根本没心思欣赏!!
温旧不自觉睁大眼。
少年眉目如画,打扮得极为阴柔,又带着几分稚嫩。
在温旧惊讶地目光中,温岁起身。
他浅浅笑起,眼藏莹莹薄光,对温旧的冲击力可谓极深,少年既像是使人仰望的美丽事物,也像是藏匿暗处的危险的怪物。
走近了温旧才完全看清,少年脸色苍白,唇色艳丽,二者形成强烈的对比,越发使得温岁有股脆弱的不顾一切的美。
他眼里露出的神色让温旧难以分辨。
又天真烂漫,又似乎是怨怼,还像是怒火。
总之很复杂。
但他真正表露的情绪又不是那么回事儿,有点像是“邯郸学步”的意味,把别人的神情放到自己的脸上。
表面学得像了,内里却一点不像。
明显还是那个不懂琐事,懵懵懂懂的温岁。
温旧有抚额的冲动,她站在原地没动,被走上前的温岁抱住。
少年脚步轻快,猛地伸出手圈住温旧的腰,宛如圈住一个不能逃跑的宠物,他的衣裳很薄,很滑。手臂刚伸出时,衣袖滑落露出莹白的两截臂膀。
看起来很不像个少年郎。
他将脸靠在温旧的肩侧,唇瓣不小心挨上温旧的衣襟,白衣上立即印上个红色印子。
温岁眼中不知从哪里学来“四不像”的神色褪去,变得湿漉漉的,还有几分羞赫。他直愣愣盯着温旧衣襟前的红印,脸轰地红了。
“小旧?”他不知所措,微昂首唤着温旧。
温旧伸手推他,少年双臂抱得紧紧的,只用平常的力道推不开,温旧也就懒得去推,不是纵容,只是单纯懒而已,反正她也不会损失什么。
“你在干什么?”温旧拧眉,淡淡地质问。
温岁:“不好看吗?”
他笑起来,故意露出脸颊上的酒窝,圈在温旧腰上的手转而圈上温旧的脖子,不像以前那个羞涩的温岁,胆子变得大起来。
做着这一切行为,即使温旧神色平平,隐隐透露着不喜,温岁也还是乖巧笑着,没有难过的神色泄露。
温旧握住少年的手腕从脖子上扯下来,漫不经心指使对方:“站好。”
也许是将习惯刻进骨子,温岁下意识站直身体,身姿挺拔如松,视线一直围绕着温旧没移开过,期期艾艾如同一条雨天中可怜的小狗。
明明温岁和温旧同高,莫名地,二人之间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高度。
温旧似乎在俯视着温岁,而温岁心甘情愿地抬头。
屋外的风雪渐大,吹响窗柩,雪花掉落在窗台,湿润了红木。
温旧一直没出声,是温岁先忍不住。
“你不喜欢这样的吗?”
少年扬起袖摆,像只花孔雀。
温岁的举止完全印证了温旧之前的猜测。
她知道,温岁对她的在乎格外怪异,占有欲和小情绪分明。能让温岁这个不懂爱的人主动摸索,虽说是胡乱地模仿,也算是一件令她觉得讶异的事。
久久的沉默终于使得少年变得不自信,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装扮,喃喃细语传到温旧耳中。
她听见少年说。
“究竟是那一点不像呢?”
温旧终于看明白,少年这周身装扮熟悉又陌生,“四不像”的眼神有几分讥讽。
是宴梨啊,原来是在学他。
那就说得通了。
少年逐渐焦躁,一会儿是乖巧的兔,一会儿是凶狠的幼犬,他手下渐渐急,胡乱拉扯着衣衫。
温旧伸手轻轻搭在温岁躬身的肩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使得小狗停下嗅闻自己的动作。
他温顺地注视着温旧。
温岁瑟缩了下身子,不自禁退后几步,茶色瞳孔里倒映出温旧的身影,小小的。
“不用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