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雪积累成一掌厚,松动的雪落下去,露出一只眨巴眨巴的眼睛,黝黑的眼睫上粘着雪屑,长长的睫毛染成霜色。
那只眼珠子转动两圈,耳朵微动听着春奉一行人的动静。
他突然想到什么,心念一动便立即注入一道灵力到玉简中,发了则消息出去——
好兄弟,别过来啦,你家后院着火了。
这边,温旧刚好从岔路口走来,挂在腰间的玉简闪烁出白光,她拿手轻轻一碰,便看见江明月发来的消息。
不要胡说。
她模棱两可地先回一句话过去。
温旧露出一个悠闲的笑,自从有了江明月这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搅屎棍,即便她人是在家中坐着,也能知道一些八卦。
来回跟江明月交流上几句,温旧获取到足够的信息量后就不再多言。她合计一番,不再往前走。按照江明月的描述,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应当跟宴梨来时的方向相对,她二人极有可能会碰头。
温旧眸光闪了闪,一步也不再走。
事情果真如她料想的那般,不过片刻她就看见一抹红由远及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抹白。
红色那道身影移动得很快,隔得几丈远温旧好似也能感受到一股怒气。
对方正气势汹汹走着,没有注意到温旧,待走近几步宴梨和温岁双双顿住。
宴梨面色复杂,他不自然别开头,将完好的半张脸对着温旧,脸上露出别扭地不耐,眸光少见地柔和,语气冰冷:“你怎么在这?”
“方才去翠林入定。”温旧带着些许惊喜,“没成想竟能见到郡主。”
图灵:骗人。
明明是刚从长雾峰下来,打算去找春奉。
图灵还是第一次看见跟温岁一样好哄的人,它张开小机器嘴巴,不敢置信看着宴梨毫无怒色,甚至还软下神色。
刚刚被春氏兄妹点燃的怒气轻而易举地降下去,但宴梨一出声还是冷冰冰的:“依我看,白桫峰的春甛师姐似乎有意欲与你结为道侣,你愿意吗?”
“……”温旧不自觉地在心里皱眉。
她能够坦然做出追求和接受宴梨的心理建设,是因为宴梨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他冷漠,有同理心,当然,自己也冷漠。她向来不是个非常大度的人。
而春甛不一样。
温旧根本不愿意去对她使出那些敷衍的小伎俩。
“春甛师姐需要的是一个能助她修为,又尽心尽力对待她的良人。”
在宴梨的面前,她斟酌着说出这样的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宴梨的脸不自觉柔和,他冷哼:“…也对。”
然后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再说出口。
温旧打量着宴梨,突然上前拢紧对方的衣襟,皱着眉,神色凝重。
“已经深冬了,郡主还是穿袄裙吧,袄裙娇美精细,也很好看。”
从前厌恶温旧任何触碰的宴梨,如今乖觉地不动,任由温旧动作。
二人动作说不出的亲昵,宛如和睦的夫妻。
身侧的温岁无端像是个隐形人,眼前的一幕令他无法露出往日的笑容,脸颊两侧的酒窝已经许久不曾浮现。
他低下头,双手交织紧紧捏着手指,上齿咬着下唇内侧的肉。
没关系的,宴梨哥哥跟小旧要好才是他一直希望的结果。
温岁低着头,抿出一个笑容,他伸手按压两个小小的酒窝,抚摸嘴唇笑起来的弧度,然后抬头笑着:“小旧!”
温旧仔细为宴梨整理着衣襟,然后不咸不淡的笑了笑:“好像很久不曾看见小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