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又客气，不过分疏理也不过分亲和。

扶着少年的手抬起落在对方后背，她安抚轻拍，指尖染上粘腻，她捻了捻，伸手到鼻子一闻。

淡淡的血腥味。

温旧蹙眉。

“先进去疗伤。”她虽有心疏远，但面对对方的付出，又觉得自己欠下人情，始终梗着根刺。

牵扯不清的关系最是烦人。

岂料温岁條地后退几步，难得手足无措起来：“我还要去见郡主，得离开了，小旧，你…你别忘记将‘见月’服用了。”

少年的身影摇摇晃晃，一步三回头消失在长雾。

温旧：“……”

算了，下次再找机会补偿他。

只是这“见月”用不上了，手掌冒出白雾，躺在手心的花碎成细沫，她将“见月”碎捏成颗小丸子，看着倒像是个神秘的丹药。

**

鹤峰比之长雾似乎更冷些，奇怪的是，方才说要去找宴梨的温岁，并没有出现在宴梨的专属小院中。

捏着装下“见月”丸子的锦盒，温旧扣门轻敲。

“谁？”

喑哑无力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嚯，温旧惊了。

没想到宴梨也有如此虚弱的声音。

“是我，郡主。”

房内一时静默，良久不曾得到回应，温旧站在外面有些抓耳挠腮的无聊。

“进。”

温旧这才进去。

峰顶堆着雪，宴梨却是一身单薄的对襟长袍，脸上戴着一方白纱。

一双修长细瘦的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他的肤色很白，甚至于不健康。往日时刻透露着讥讽的眼此刻好似古井无波。

“来这干什么？”他盯着温旧，眼中薄冷，“半月不曾来，这会儿倒是又来了。”

“来让我赔罪？是不是觉得你因我受伤，我就该辗转反侧，愧疚不安。”

熟悉的讥诮虽迟到但。

温旧又一次emo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心情着实有点抓马，面上倒是一副悲悯神色。

颈脖处露出的白色绒毛衬得她得脸越发清瘦如玉，眼睛怔怔落在半空，一副努力镇静的模样。

宴梨怔仲瞬间，陡然惊醒——

她看不见。

于是温旧便见，对方站起身来，摆着腰肢妩媚走来。

温旧真的想吐槽，她虽然也欣赏美人，但像这种不得不去当另一个女人头号粉丝的情况，使得她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宴梨的妩媚并不能令她心动，相反还生出些尴尬。

二人之间仅仅隔着一臂宽的距离，宴梨拿下遮着脸的面纱，突然问温旧：“我美吗？”

划破半张脸的疤痕十分可怖，当时在梦境中，温旧整颗心放在魇魔身上，并未过多注意宴梨，只知道对方捏银钗自-残。

这会儿突然看见，心中掀起波浪。

宴梨突然的举动莫名。

温旧着力忽视那道疤痕，认真扮演一个盲人。

她低声道：“若是郡主不美，这世上便再无生得美的人了。”

图灵捧着假西瓜守在电子屏前：原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是这个意思啊！

宴梨面无表情再度凑近，那半张被毁的脸直逼温旧眼下：“是吗？”

“你胡说。”他斥道，眼中的薄冷和讥诮更甚，“云华宗的弟子曾言，归衍真人比我更美。”

归衍真人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出现便能惊动众人，无论是令人仰望的修为，还是清冷如月的美貌。

温旧确实觉得归衍真人是美的，但是她也没有完全撒谎啊，宴梨也是美的，只不过二人美得各不相同罢了。

她想了半天，垂下眼睛：“在温旧这，郡主无论什么模样，都是最美的。”

几缕发丝黏在脸侧，随着温旧说话而动着。

宴梨看着温旧，眼中讥诮褪去，他退开几步，忽然觉得温旧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势要将他吞噬。

他被含在对方的口中，温热的水渍裹挟着他，逐渐灼热，烫得他发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股莫名奇妙的感觉令他陌生。

一个他最厌恶的人，口口声声，捡着最动听的话说。

他不觉得抚慰，只觉得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