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澈随段星辰走出后山，沿着不知何时修起的梯级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他初初伤了元气去休养时，是彻底地化为了巨龙的模样，那双璀璨的金瞳闭上了，龙身蜿蜒绵延，夸张地盘缠在地，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扰他，当然，也没有人能破得了他沉睡前所施下的阵法。

到了醒来，方澈才换了半人半龙的姿态，而如今下山，为了不吓着其他人，他又变回了完整的人形。

段星辰是唯一不被隔绝在这个阵法之外的人，这五百年间，他到长生池来了不知多少次，从方澈伤重沉睡，一直到方澈伤愈醒来，而今天，是他第一次和方澈一起从后山走出来。

段星辰作为灵墟门的掌门，在派中的实力和地位一直无可相匹，他被众多门徒敬重着，甚至在整个修真界都占了一席之位。

而方澈身为灵墟门的长老，这时的装束过于淡雅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和曾经的意气风发倒是一点都不相像。

他们这样并着肩走，不是以掌门和长老的关系，而是以师兄弟的关系。

不过方澈终究是太久没有用这样的人形去活动，因此走得比较慢，或者是休息了太久的关系，方澈连表情都有些淡薄，每走一步，衣摆处都漾出一些涟漪，就像一汪安宁了太久的池水，一圈一圈地晕开，给人一种慵懒闲适的感觉。

段星辰只好放慢步伐，免得不小心把方澈甩在了后头。

直到两人都落到了平地上，灵墟门的主殿在远处恢弘地落入他们的眼里。

段星辰的表情严肃，他并不贪恋所谓的掌门之位，心中所想皆是如何把整个灵墟门顺利地交还到方澈的手里，可惜方澈一点当掌门的想法都没有，不但如此，他看段星辰这过分严肃的表情，甚至还想再逗弄一下段星辰。

他刚要下手，几个灵墟门的弟子就匆匆来到面前了。

方澈只好暂时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挑了挑眉，特意摆出了正经的表情，拂拂衣袖负手而立，好显出一点长老的威严来，沉声问：“何人到此？”

几个弟子看清他们的身影之后都不由得一怔，满脸都是错愕。

他们刚才亲眼看着段星辰走上去，等到人走下来，段星辰虽然身上的衣着未变，长相却已大变，走上去时是威严的老者模样，走下来时却已变成了丰神俊朗的模样，看起来甚至比他们还要年轻一些，唯独身上的气场仍在。

再细看段星辰旁边的人，几个弟子的表情就更是惊愕，他们一直只听说派中的一位长老在后山禁地中休养生息，却不知竟是这样一位俊美无俦的前辈。

段星辰见他们呆站着，不禁微微皱起了眉，还没发觉是自己模样变年轻的缘故，只以为他们是忘了礼节。

“弟子见过掌门！”几个弟子回过神来了，因段星辰的威严，他们立即颤颤巍巍地恭敬拜见。

“这位是苍流真人，也即是你们的方长老。”段星辰又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方澈。

“见过、见过苍流真人！”他们早就听过这大名鼎鼎的道号，知道方澈从前的那些事迹，如今亲眼见到了本尊，因崇敬之至，更是紧张得连话都快说不全了。

这时的方澈风仪不凡、气质超脱，一双金色的瞳中隐着些许朦胧的光，仿佛水中的粼光，仿佛云上的晖光，他们一直都把方澈当成修行历练的偶像，却从未想过这位传奇人物竟会长得如此好看，让他们几乎移不开视线。

“叫我方长老就好，”方澈也有许久没有接触过这样生涩的小年轻，刚才佯装出来的威严不自觉地卸了下来，对他们微微戏笑道，“有劳你们平日里的辛勤巡视了，才能让我在后山安心休养。”

“谢长老夸赞，这是弟子的本分。”几个弟子看到这样好看的笑容，立即抱剑应道，脸却已经红透了。

“不过，你们以后不用再守着这里了。”方澈的话音落下，一展手，原来包围着天池的庞大阵法在顷刻间就变得四分五裂。

几个弟子震惊地看着那阵法破碎凝聚成一股飓风般极强的灵力，他们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心想那股灵力若是用在破坏上，恐怕转眼间就能将一座城夷为平地……

然而那股灵力并没有扩散到别处，而是很快席卷到方澈的掌心里，而后渗入止息，就这样被他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