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谕瑧呷了口茶水,再度拿过卷宗翻阅起来:“哀家惜命。”
这与惜命何干?连翘不明白,不过也没有再问。
忽见有宫女神情迟疑地在门口处出现,她略一思忖,朝一旁的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会意,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约莫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玲珑便回来了,连翘另指了宫女侍候冯谕瑧之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走离殿门一段距离,她才问玲珑。
“是万太妃把郑太妃的脸给挠伤了,如今郑太妃不依不挠,贞羽宫那边正乱着呢!”
连翘一双秀眉皱得更紧,暗恼:当真是让人安生片刻都不行!
到底是宫中太妃,而且其中一位还是皇帝生母,不好不理,她唯有吩咐着玲珑留在明德殿侍候,自己则急匆匆地往贞羽宫那边去了。
冯谕瑧翻阅完卷宗,又将今日不算多的政事处理完毕,随口问起连翘去处,玲珑不敢有瞒,如实禀报。
她蹙眉:“哀家去瞧瞧,也算是见见许久未见的故人。”
贞羽宫正殿内,早就已经破罐破摔的万太妃,丝毫不惧连翘那阴沉的脸色,冷笑道:“你不过明德殿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本宫?!”
下一刻,转身朝着皇陵所在方向大声泣告:“先帝啊!您在天有灵,睁眼看看吧,看看她们是怎么作践臣妾,怎么作践咱们的恂儿的!”
想到儿子丢失的皇位,她愈发悲从中来:“犹记当年在平州,您说过会护着臣妾母子,哪知您却早早抛弃臣妾去了,甚至您留给咱们儿子的皇位,也被那杀千刀的贱妇之子夺了去!”
在听到‘平州’二字时,连翘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往日千般恩爱犹在眼前,如今天人永隔,独留臣妾在世上受尽贱妇欺辱。先帝啊!若是您还在,她们又怎敢如此对待恂儿,如此对待臣妾!”
连翘死死地攥紧拳头。
“……先帝啊!您一朝弃臣妾而去,臣妾苟且于世痛不欲生,倒不如九泉之下夫妻团聚,也好过……”
“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程!!”连翘骤然出手,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推靠在墙,再猛地一发力,万太妃双脚竟然被推得离地。
“救、救命……”死亡的恐惧疯狂袭来,万太妃惊惧万分,死命地挣扎着,又掐又踢又打,可脖子处的那双手却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太后宽和仁善,不欲与你此等蝼蚁多作计较。我却不同,你让她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这些年我都一笔一笔地记得分明!”
“你放心,待你死后,我自会将那小杂种送去陪你,好让你们母子在地下也能团圆!”连翘双目通红,手上力度却越来越大,直掐得万太妃双眼翻白,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正在此时,殿外忽地传来宫人的行礼问安声。
“太后……”
连翘一惊,嗖的一下撤了力度,连退几步,垂眸站到一旁,迎接那道迈进殿来的熟悉身影。
万太妃顿时死里逃生,瘫软在地剧烈咳嗽起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真的要去见先帝了。
本以为死没有什么大不了,可直到方才,她才知道死亡到底有多么可怕。
疯子,真是疯子!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连翘居然真的敢对她下手。
冯谕瑧脚步微顿,只那么一瞬间,神色如常地迈进了殿,直到万太妃的咳嗽渐止,并且对上了自己的眼睛,才缓缓地道。
“哀家方才去看了郑太妃,好在伤势不重,又有太医及时医治,故不会留疤痕,更不会影响容貌。”
万太妃身子微微颤抖,多年来对她的畏惧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再加上方才连翘那疯子一般的行径,更是直接让她吓破了胆。故而此刻也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与她虽然都是太妃,可她乃皇帝生母,较你尊贵,你此番便是犯上。”
听到此处,万太妃忽地哈哈笑了起来:“皇帝生母?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明明我才是皇帝生母,明明我的儿子才是皇帝!”
心头汹涌而上的悲愤驱散了对眼前之人的畏惧,她猛地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咬牙切齿般道:“你这样做,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先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