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位‘陈兄’,自以为无人察觉般飞快地摸了一把他的长发,满脸羡慕地道:“周兄这满头青丝,黑亮柔滑,竟是连这束发带都绑之不住了,我看上等绸缎之手感也莫过如此了吧!”
再比如那位‘杨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一脸的艳羡根本掩饰不住:“这会儿看着周兄,可总算是知道什么是‘肤若凝脂’‘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了,莫怪人称周兄乃‘玉人’,当真名副其实也!”
又比如那位‘孙兄’,喟叹一声,语气当中难掩酸意:“常言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如今观周兄这令人见之忘俗的笑颜……莫怪于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换美人展颜一笑。”
穆元甫本还是强自忍耐着的,可听到此处,竟然把他比作祸国的美人褒姒,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觉得应该把他们的话题往正向处引导,故而清清嗓子,试探着引出话题:“如今京城……”
最后一个字刻意拖长了尾音,只待有聪明之人能自动自觉地接上话头。
‘聪明’的杨兄接上了:“如今京城人人都说风华公子姿容绝世,我看周兄之姿容,却毫不逊色于风华公子。”
“周兄肤似盈盈白玉,眉间若点上一记朱砂,岂不活脱脱神仙公子下凡来!”
“何需如此,以周兄之丰姿,纵是素面朝天,不施脂粉,只静静立于一旁,亦如那九重天上仙人来!”
穆元甫嘴角抽了抽。
老子一刀一个,待你脖间飞起一道红线来。
他还想着挣扎一番,再次尝试转移话题:“朝廷上下,文武百官……”
“朝中那些个大老粗,啧啧,俗人!”陈兄摇了摇折扇,语气甚是嫌弃。
“就是就是,大老粗一个,还敢说四大公子和风华公子的不是呢!真真是俗不可耐!”
“可不是么。”那‘杨兄’亦点头表示赞同,甚至大着胆子飞快在穆元甫脸上摸了一把,感受那一触即逝的滑嫩细致触感,喟叹一声道:“果真玉人也!”
穆元甫袖中拳头握了松,松了又握。
这都是些什么奇葩!
他垂死挣扎着,意欲再努力一把拯救一下话题:“太后……”
“太后娘娘圣明,又岂会受小人挑拨……”
穆元甫精神一振,眼眸闪闪亮,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能透露些有用信息。
“……那些小人本想中伤风华公子,却不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成功,反倒把自己的乌纱帽给丢了,真真是大快人心也!”
“可见风华公子盛宠啊!”
穆元甫:“……”
他的耐性已经要到头了。
可偏偏那三人却仍是无知无觉,那‘杨兄’更是刻意压低声音,满脸神秘地道:“对了,我方才可看见了,郡主是往周兄那儿去了吧?有了郡主的青睐,周兄这便是多了一条富贵退路啊!”
就算最终没有被宫里那位看上,再不济宫外还有延昌郡主,怎么着也免不了一场泼天富贵,这人比人,真能气死人也!
‘孙兄’看了看他身上所穿衣袍,语气酸溜溜的:“郡主对周兄可真好啊!那么贵重的料子,也就周兄能穿到身上。”
那位‘陈兄’连连点头,神情比那‘孙兄’却是真挚许多,更是拍了拍穆元甫的肩膀,自来熟地道:“苟富贵,毋相忘啊,周兄!”
唫,已经无药可救了,毁灭得了!!
穆元甫再也忍耐不住了,‘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正欲拂袖而去,忽听身后传来男子的一声嗤笑,随即便是一番恶意满满的话。
“苟富贵?骚首弄姿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给你几根肉骨头,竟敢痴心妄想当富贵人了。我呸!”
正说得起劲的那三位‘兄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敢怒不敢言,还得齐唰唰拱手行礼:“驸马!”
穆元甫自然也认得出,来人正是他的嫡亲姐夫,永和大长公主的驸马高力培。
虽然对杨陈孙三人的言行举止也颇为瞧不上,但是对高力培一来便不分青红皂白辱骂对方,他亦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因去账房支银子不成,高力培心里正不痛快,又素来看他们不顺眼,此刻便借题发挥,指着他们便骂:“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整日里搽粉抹嘴跟个骚娘儿们似的。如今妇人不知守妇道,不知事夫君,只知作威作福,全是你们这些自甘堕落的下贱胚子撺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