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打算放回去。
“这个是安眠药吗?”从楼上下来的佐野万次郎轻声问道。
“应该是。你怎么会认识?”
“和我爷爷吃的一个瓶子。”佐野万次郎又问,“她买这个是因为晚上睡不着吗?”
“可能吧——怎么了?”
佐野万次郎按住我的手,而我正在把药瓶放回去。
“她会不会用这个自杀?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吃多了会死。”
一向潇洒自在的男孩,此刻神色里充满担忧。
“我不知道。”
佐野万次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拉着我往楼上走。
不想写作业的场地圭介也参与了讨论。
得知女人被家暴,两个热血少年恨不得立刻冲到女人家里,将她的丈夫暴打一顿。
“打女人的男人真的太逊了。”佐野万次郎皱眉。
“有种跟我们单挑啊。”场地圭介一拍桌子,连橡皮都震掉了。
“你们打他有什么用,没准人家挨了打,回头又将怒火发泄到家人身上。”
更残酷的假设我没说出来,按这名女性对自己丈夫的眷恋,他们去打人,她很可能还会护着男人。
我不想让万次郎和场地圭介更失望。
“我们就一点事都不做吗?”场地圭介不甘心地问。
“家暴这种东西,当事人不下定决心处理,旁人的干涉是没用的。不过,你们能做的事也有很多。”我捡起地上的橡皮递给他,“比如好好学习以后努力赚钱,成立反家暴的组织,以后解救更多的受害者。好了,快写作业吧。”
“以后,什么以后?”场地圭介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我,“我连眼前的这个都帮不了,还能救更多的受害者?”
“现在你的任务是写作业,不要想着去打人了。”
“就不写!”
不知道是场地圭介脾气更差,还是我脾气更差。他把试卷扔在地上,我把他留着写完试卷吃的蛋糕也扔在了地上。
佐野万次郎等我们吵完才说道:“我大哥也说过,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家事。但是遇到了,一点忙也没有帮,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我心情复杂地接话:“所以呢?”
佐野万次郎打开安眠药的瓶子,将里面的药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我:……
“万一人家是为了治疗失眠开的药呢?”
“放心,我会给她更好的药。”他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了一瓶软糖,然后将软糖倒进了安眠药的瓶子里。
“我吃了就会困,肯定管用。”佐野万次郎笑了一下,“吃多了也没关系。场地,我们偷偷把药瓶塞回去吧。”
一整瓶好吃的夹心软糖,他没给自己留下一颗。
场地圭介也冷静下来了,他撕了一张纸条,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
【阿姨加油!】
……居然又有错别字。
但,真令人感动。
全世界的善意都聚集在了这两个少年的手中。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逊,是个又懒又怕麻烦的前辈。”我无奈地望天,“行吧,让我想想办法,试试能不能帮。”
女人睡醒之后,酒劲也过了,我告诉她纹身的机器坏了,暂时修不好,不能给她纹身。她听完后静默了片刻,拎包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包里的药已经被换成了糖,还留下了一张纸条。
为了奖励万次郎和场地圭介的善心,我久违地从车库里拖出了我的川崎机车。
这是一辆限量款的机车,野性又华丽,极其拉风,但我开得很烂,有时自己还会被引擎声吓到,明司武臣对我开这辆机车的评价是——牛嚼牡丹。
“今天我们三个一起来牛嚼牡丹吧。”我翻出三个头盔,一人套上一个,“去六本木瞭望东京塔,顺便吃个烛光晚餐吧!”
“我们可不是牛,只有芙柚子是牛!”
“下去吧,两个笨蛋。”
因为他们还在读小学六年级,所以不管如何眼馋,开机车的都只能是我。
万次郎个子矮一点,坐前面,场地圭介坐后面,一路上都在吵架。
场地圭介:“芙柚子,你开快一点,好慢啊。”
万次郎:“从牛变成蜗牛了。”
我害怕机车的声音,尽量保持低调:“……安全第一。”
刚到六本木Hills附近,我停好车,出来就看到场地圭介正要与人动手打架。
我赶紧叫住他:“场地,给我冷静。”
对方是几个身材魁梧的高中生。
看到我之后,视线一齐移到了我身上。
“你就是佐野真一郎的女朋友若宫芙柚子?”其中一个卷毛青年拿着照片,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是我。”我走过去问,“有什么事吗?”
卷毛吐出一个烟圈,咧嘴说:“你撞大运了,我们狂极的副总长要见你。”
“狂极?”我假装害怕,“久仰。”
完全没听说过。
卷毛冷笑道:“识相点,要么见,要么死,自己选。”
“我见。”我按住要跳起来揍人的场地圭介,朝卷毛抬了抬下巴,“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