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宁放声大笑起来,“阿怀,你竟还指望着一个魔头有心不成?他劝你自然是因为看不得你白白死在别人手里,等你落到他手里,先把你放血熬干,再抽筋扒皮磨成粉,一点渣都不会给你剩下,真正的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然而季怀到底是不死心,死死地盯着湛华问道:“当真?”
然而湛华一直沉默着,像是默认了权宁所说的话。
分明是盛夏,季怀却觉得浑身发冷。
权宁将下巴抵在季怀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笑道:“阿怀,你若叫我一声好哥哥,我便替你杀了这负心汉。”
季怀抿了抿唇,“你若打赢了他,我便跟你走。”
权宁眼睛一亮,偏过头望向他,“阿怀,此话当真?”
季怀点了点头。
“那我今日定要将这厮挫骨扬灰,好让我家阿怀开心开心!”权宁仿佛是真的很开心,一开心便更像个疯子。
他指间不知何时夹了毒镖,话音未落便松开季怀,身形如电般冲向了湛华。
然而湛华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险险地躲过擦着喉咙的毒镖,才开始还手。
权宁身形诡谲不定,招式更是阴狠毒辣,每一招都直取湛华死穴,更有防不胜防的蛊毒,稍有不慎便能让人命丧当场。
湛华每一招都堪堪避过,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在躲,惹得权宁怒骂:“孙子!你有本事别躲!”
湛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宽大的袍袖一扫,几枚毒镖被甩到了树干上,发出几声闷响。
这种无声的挑衅有时候更能激怒对手,权宁暴喝一声冲向湛华,然而半路却被一男一女用刀剑拦住。
正是来迟的明夜和南玉二人。
权宁被他们拖住,下手开始愈发狠辣。
季怀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夜色浓郁,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季怀一边跑一边想,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面不改色地说谎,将从前先生教地仁义礼智信都喂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然而大约是报应,他刚这般想完,下一瞬就被人从身后提住了衣领掼到了旁边的树上,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树干上,疼得他险些呕出了血来。
冰冷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脖子。
“跑什么?”湛华熟悉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冷意。
季怀甚至听出了点愤怒的味道。
脖子上的手指逐渐收紧了力道,黑暗中季怀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却听见那声音越来越冷,“不小心没看好你,便要跑这么些天。”
季怀快要喘不上气来,他死死地抓住湛华的掐着自己的那只手,咬牙道:“不跑等你将我挫骨扬灰么?”
湛华道:“人死之后是不会有感觉的。”
季怀怒极反笑,“那你就快杀了我,跟我废什么话!”
湛华掐着他脖子的力道却微微松了一些,“落在我手里起码能死个痛快,若是落到权宁手里,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季怀艰难地咳嗽了两声,闻言冷笑:“那可不一定。”
湛华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讽刺,沉声道:“你当真对权宁有意?”
季怀心中涩然,他扯了扯嘴角,“有何不可?”
脖子上的力道猛然收紧,正正好好按在他脖子上伤口处,季怀闷哼了一声,额头的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
这回季怀切切实实从湛华的声音里听出了怒意,“此人绝非良配。”
季怀疼得声音有些发虚,然而还是艰难地笑出了声:“不是他……难道是你吗……”
掐着脖子的手骤然松开,季怀没了支撑,整个人跌到了地上,猛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几乎要将心肺都要咳出来。
远处天色渐渐破晓,季怀终于隐隐约约能看清楚湛华的脸。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褪去重重伪装之后终于露出了冰冷的杀意,看着他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季怀有些脱力地倚在树上笑了起来。
湛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笑什么?”
“笑我是个傻子。”季怀敛起笑,“笑我识人不清,死得窝囊。”
湛华伸手抓住他的前襟将人提了起来,“我暂时不会杀你。”
季怀早就没力气反抗了,他自暴自弃道:“我觉得你还是快点杀了吧,毕竟我这么抢手。”
“季怀。”湛华声音里带了一丝警告,阴沉沉的盯着他。
季怀眼底满是嘲讽,然而他却不想过于失态,不能没了命还要失了气度。
可是偏偏心里难受得厉害,那股酸涩难言的滋味甚至逐渐盖过了死亡的恐惧,让他忍不住话里带刺。
他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虽然平日里作风纨绔,然而若是有人真的动了心要贴上来,他定然是要躲得远远的。
然而头一次这么不管不顾喜欢上个人,却是这么个结果,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季怀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