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只当他关心自己,冲他露出个温润的笑容来,“放心。”
湛华面色古怪地看着季怀离开的背影。
他从不在意别人的容貌,在湛华眼里,武功,权势,甚至金钱,都远比那副皮囊来得有用。
但是方才季怀冲他笑时,青年那模样却让他呼吸微顿。
季怀长得确实好看,温润如玉却不又失君子风骨,同他那一身纨绔作风着实不搭。
但这个他要季怀的命没关系,等季怀变成他的药引,再好看也不留存于世间了。
湛华很是无情地想。
或许可以因为他这般傻让他少受点罪,可以让他死得痛快一点。
湛华自觉仁慈心软了一次。
季怀对同伴在想什么恐怖血腥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将有些破烂的衣摆掖到了腰间方便捡木柴,天色渐暗,他也没敢走远,只在附近捡。
然而这对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也是项苦差事,从前不是握笔翻书就是接雪折花的手被木头上的刺划伤,脚底因为赶路磨出来的血泡也随着他的走动在隐隐作痛,头晕恶心一起袭来,他晃了晃身子,扶住了旁边的树,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弯腰拾柴。
他之前因为被母亲舍弃而心生死意,但那只是暂时的,现在湛华说会护他,他那颗被人冰透的心又暖过来了。
他一定得好好照顾湛华,报答湛华的救命之恩。
颇为艰难地捡完了柴,他才抱着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了他们歇脚的地方。
正在疗伤的湛华睁开眼睛,就看见少爷忙活半天捡来了一小捆柴,顶多烧个前半夜。
不过左右冷得不是他,他也没再开口。
季怀蹲在地上点柴火,点了半天都没着。
湛华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无语半晌,“用干草助燃。”
季怀又不停歇地去找干草。
忙活半天,终于点着了火,季怀坐在火边,想同湛华说几句话,却发现他在闭目养神,也可能是在疗伤,于是便没敢打扰他,盯着那跃动的火苗,时不时加些柴。
目光越发模糊,眼睛也渐渐睁不开合上了。
湛华正在疗伤,忽觉肩膀一沉,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不得不睁开眼,就看见季怀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很沉,养尊处优的少爷皮肤白皙如玉,明灭的火光映在他脸上,让那本就温润的五官更好看了几分。
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唇色有些苍白……
湛华猛得回过神,看向季怀的目光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扰人心神。
死有余辜。
他抬起手,缓缓地掐住了季怀的脖子。
其实也不需要多么复杂,先放干血,也是能解毒的,至于其他的好处不要也罢。
湛华这般想着,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他只需用上五分力气,就能捏断季怀的脖子,还省了许多麻烦。
掌心传来季怀脖子上的温度,他甚至能感受到季怀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然后他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湛华目光一凛看向季怀,以为他醒了。
然而季怀只是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拿起来在下巴上蹭了蹭,可能是觉得还不够暖和,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靠了靠。
湛华浑身一僵。
那捡来的柴火终于被燃尽,只余零星火点,最后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湛华神色阴沉地盯着那一堆灰烬,伸手想将怀里的人推出去。
没推动。
季怀梦见了幼时,冬日里他母亲赏了他一件披风,又软又暖和,周围很冷,他便将那披风穿上抱在怀里,总算暖和了一些。
他双胞胎哥哥要来抢,他便死死抱住,不肯给。
暖和。
他才不放。
湛华被他死死抱住腰,脸都快黑透了。
偏偏此时他身上的毒到了发作的时辰,浑身没有半分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季怀枕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洒在脖子和脸上,成功让湛华的脸更黑了几分。
很好。
很好。
湛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心情平缓,好让体内的毒发作得没有那般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便发现,这次毒发并未如同以往来势汹汹,那锥心蚀骨的疼去了三四分,便是这三四分,也教他好受了不少。
现在这姿势不知是他抱着季怀还是季怀抱着他,虽然足够让湛华杀意盛起,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
两个人靠在一起,比一个人要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