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按照太行纵队给的资料,一行来到曲周县张西堡,资料上,这里有一家大地主叫李来根,拥有数千亩土地,旗下有红枪会众一千多人,关键时候他能动员一万人。李来根有劣迹,强抢民女、逼死佃户之类的坏事干过不少,年龄38岁。
由于山西方向形势紧张,三叔跟玉成都到那边去了,不能来陪我们,就安排太行帮区的人员接待我们,到了张西堡,我们就分兵三路,银山带着一个班去了安寨镇,小队长丁山带着一个班去了小寨镇。一个叫赵勤的大汉军校二期当地学员留在张西堡,安顿下来后,我就跟着赵勤来到李来根的住处周围看地形,李宅在张西堡很显眼,是镇上唯一一座两层的建筑,最扎眼的是大门两边的角上有两座两层的碉楼,大院内就是一进房,正房两层三大间,两边是进深不大的厢房。我们又在镇上看了看,张西堡是一个平原古镇,有近2000人口,街道较宽,不像南方镇上的街道一般是青石板路面,这里是土路。
第二天,赵勤领着我来到一地主家,地主因为全家要迁往天津,正在处理土地,经过谈判,最后以每亩12(银)元的价格收购了他的220亩土地,宅子也作价100元卖给了我们,他的家人早已迁走,当天我们就搬了进去。这个宅子跟李宅的布局基本一样,就是房子只有一层,大门两边也没有碉楼。
刚把家里安顿好,赵勤就将原来地主的佃户找来,共20户人家,这些人知道换了新东家,还不知道新东家是不是比老东家仁厚,有点忐忑;当看到我时,感觉是个书生,心里要踏实一点,新管家赵勤讲:“今天请你们来是要告诉两件事,一是你们的地租从50%降到30%,第二是,有谁家愿意养猪,胡财东愿意先提供猪仔,秋天收成了再付钱,第一年免利息。”
佃户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有个认识赵勤的佃户赵大海说:“管家,你是不是下水村的赵家的大小子?”
赵勤说:“是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大姐还嫁在镇上呢。”
赵大海说:“对,对,对!是嫁在李家。管家是在外面念书回来的吧?”
“是的,是胡财东请我回来的。”
这一下佃户们的疑虑被打消了,都跟赵勤签了新的承租契约。大家都愿意养猪,也签了养猪契约。
这件事很快在镇上传开了,无疑是在镇上爆炸了一颗炸弹,在李宅里,管家正在向李来根汇报情况,“老爷,你说这个新来的胡财东是不是大脑有毛病?这历来的习惯都是50%租金,他怎么就降到30%了呢?我们怎么办?”
李来根回应说:“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暂且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再说。”
“要是我们的佃户要减租怎么办?”
“我看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几天后,猪仔送到了,佃户们马上都赶过来领;这时,赵勤又宣布一条,现在大家是在农闲期,东家准备组织民团,凡参加训练的一天管三顿饭,另外训练三个月还发一块大洋。男女都可以。
看到真领到了小猪,又签了减租金的契约,对赵勤的话信任程度已经很高,当时就有人报了名,第二天一早集中时有22人,从此开始了训练。
减租浪潮开始在镇上传播,部分佃户有放弃承租地主高租金土地的想法,这样有些地主看到土地难经营,开始有了卖土地的打算;土地价格开始松动,一个地主找到我要以每亩10元的价格出售给我,我又买了100亩;几天后,又有地主找我卖土地,我将土地价格压低至9元一亩,但签契约时字面上却写8元一亩,单独支付1元,造成土地价格还在继续下跌的迹象;又采取同样的办法减租、卖小猪,训练团丁;
赵勤又在非佃户中招了一些团丁,这样团丁的人数达到了70人,这些团丁虽然感到训练有些累,但有饭吃,有枪,还让自己在镇上有优越感,大家训练的劲头还是增加了不少;玉莲也组织了一些家眷参加训练,人数也扩大到20人,看到少奶奶玉莲能熟练地做各种动作,并且能打枪,感到很新奇,对她就很崇拜,休息是还能听她说很多新鲜的事。看到小少奶奶这么漂亮也能打枪,都感到啧啧称奇。
减租等一系列动作在继续发酵,其他的佃户开始对50%的租金有了一定的抵触。接着我们又开始招收正规团丁,每月薪饷1块大洋,那些跟东家谈不拢的佃户干脆来当兵。附近很多地主土地租不出去,不知道怎么办?都过来请示李财东。
李来根也感到了威胁,但觉得胡财东做得很有分寸,只要是李家的佃户来当团丁一律不收;这还让李来根有气没地方出;其他地主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纷纷向他叫苦,要他做主。老李也没有什么办法,胡家也不要一分钱的补助,是自己愿意减租,总不能管到别人家里吧?红枪会训练也没法进行了,不管饭显得小气,也没有人愿意来训练;管饭,可是一笔很大的开支!管家建议来探个究竟。
听到门卫报告,我马上迎了出来:“哎呀!李财东是镇上执牛耳的大户,怎敢劳您大驾登门呢?”
老李也很客气:“近闻胡财东降临张西堡,早就应该来看望,可一直没得闲,这才来晚了。”
一番客气,坐下后,我说:“不知李财东驾临有何见教?”
“胡财东不是本地人,我们这里有一个习惯,土地租金历来都是50%,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你降到了30%,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找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啊。”
我心想,什么大家的日子不好过?还不是你们这些地主的日子不好过!但我也不想跟他争论,“李财东有所不知,我祖上也是地主,爷爷在临过世时把我叫到床前,要我几年内一定要做一些善事,其中要求我最少要买下几万亩土地,并且要减租。我这也是在守孝道。”
“孝”在中华是仅排在“忠”后面的传统美德,这个借口无可厚非,总不能要别人不守孝道吧。李财东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就起身告辞,出门时感觉这个胡财东不简单,但也没有想出来哪儿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