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绒绒很难形容现在自己的感觉。
被砸晕再醒过来这种事情,除了实在丢人之外,本应只会有些头疼想吐。
但她现在不仅头疼,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地方不疼。
最关键的是,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继续昏着。
她分明听到了面前的两道声音,还隐约觉得其中那道格外好听的男声自己理应听过,虽然疼痛让她无法更多地去思考到底是谁,但这到底让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稍微放心了点。
——却完全没法做出任何回应,甚至没法掀开眼皮。
太疼了。
疼到她几乎没法思考对方说的“剑在她体内”是什么意思。
那种疼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如果去细品一番,一定要说的话,她愿将其称之为,有层次的痛。
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好似有些沸腾激荡,再感受到自己的道脉中本就稀薄的道元冲起,最后则是那些被充起的道元切割皮肤,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切成一片一片的现切薄片,再下沸汤轻轻一涮,在调好的料碗里滚蘸一番,味美鲜嫩。
……之所以有最后那点奇怪的形容和联想,是虞绒绒在疼的同时,还感到了一阵浓郁的饿意。
她明明吃了两颗至少能管五天的辟谷丹的!
这种时候有饿意就很……淦。
因为她的疼感似乎完全没有外显,但她的肚子却咕噜噜地响了一声,在这不怎么大的车厢里便显得十分明显,十分尴尬。
然后她就听到,那道悦耳的男声有些迟疑地慢慢道:“……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饿的时候,吃剑……的吧?”
虞绒绒:“……??”
你才吃剑!
没想到下一刻,公鸭嗓子的声音也有些踟蹰地响了起来:“……的吧?”
虞绒绒:“……???”
她肚子响的声音真的有那么大吗?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所以现在她这么疼,是因为对方所说的“本命剑在她体内”吗?
如果有力气,如果有可能,虞绒绒真的很想爬起来冲着面前的人大喊一声“闭嘴!管好你的本命剑”!
但她太疼了,又饿又疼,如果让她知道那张符挥出去是这个效果,她一定……
算了,她可能还是会挥出去的。
除了现在,可能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时机了。
疼,忍一忍就好了。
疼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晕过去,疼就会变得麻木,让人忍不住真的想要去细细咀嚼。
道元激荡,道脉好似要被扯断,她的修行资质本就已经足够糟糕了,再糟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告别修道这条路了。
虞绒绒强迫自己忘记面前两道声音,先静下心来,尝试着平息自己的道元。
她道元实在稀薄,能用的不多,因而每一点她都用的格外谨慎,格外宝贵。
换句话说,她自觉自己微操道元的能力还不错,甚至如果去仔细看她画的符线的话,就可以看到,那些本应由纯粹的道元灌注的符线,其实是无数细密的点组成的,只是太过细密,所以看起来几乎毫无破绽。
所以她可以试着去一点一点地调动自己的道元,让它们重新服帖听话起来。
还好,她体内的道元虽然处于一种奇特的不安分状态,但却不算完全不听她的调遣。
虞绒绒一寸一寸地重新夺回着自己道元的控制权。
慢工出细活,她刚刚努力了一条手臂的道元,稍微缓解了一点疼痛,才松了一口气,大约估算了一下,觉得再给她两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安抚完所有的道元。
——然后,她就突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仿佛在横冲直撞,让刚刚安抚下去的道元又重新暴躁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道好听的少年声音又带着几分思忖地响了起来:“我换着法子召唤了好几次了,渊兮也没有回来的意思,这剑真的是打算要赖在别人身体里了吗?不然我再换个剑诀掐一下试试?”
虞绒绒:“……???”
她好像知道这疼为什么此起彼伏还不尽相同了!
偏偏那个公鸭嗓沉吟片刻,一拍地面道:“喵的,试试就试试!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按理来说被砸一下也不至于昏迷这么久,肯定和你那柄破剑有关系,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总不能一直这么昏着!”
虞绒绒:“……”
你们不要一唱一和配合得这么好啊!!!
再试下去,她可能真的要一直昏着了!
虞绒绒已经忍不住想要骂脏话了。
但她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会什么脏话。
片刻后,混合着体内新一波难以忍受的剧痛,她脑子里终于冒出了几个字。
喵的。
淦它……喵的。
……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入鼻的是过分诱人的烤肉香气。
身上的疼痛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虞绒绒第一反应就是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道脉的情况。
依然凝滞,但道脉还在,没有被刚才爆冲的道元摧毁。
虽然好似哪里有些异样,但虞绒绒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悄然掀开了一点眼皮。
面前是一只烤得刚到火候的烤兔腿,一层微脆的焦糖色附着在嫩滑的腿肉上,闪烁着让人垂涎欲滴的光泽。
而这只兔腿,距离她的鼻尖,大约不到十厘米。
难怪她觉得香气过分扑鼻,这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扑鼻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小画画烤兔腿的诱惑,没有人。”公鸭嗓子近在咫尺地响了起来,那道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厚颜无耻:“我数三个数,小姑娘啊,你再不醒来,这兔腿,可就归你二爷爷我了!”
“二狗,虽然你的确不是人,但也不能这么不要脸。”那道好听的年轻男声在不远处响起,他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且毫不遮掩其中的嫌弃:“给我滚回来,再吵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二狗果然麻溜地闭了嘴。
虞绒绒被“二狗”这个称呼惊呆了。
她听这个公鸭嗓自称了无数次“二爷爷”,以为其中的那个“二”,指得大约是自己排的辈分或者位分,结果居然……居然是二狗的二?!
就离谱。
……然后,她就在惊呆的同时,不受自己控制地咽了一口口水。
昏迷之前,她就已经饥肠辘辘,如此精疲力尽地醒来,她已经快要饿到麻木,但谁受得了这样扑鼻的烤兔腿香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