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细心地发现了梅宇的表情变化，梅宇那张满是皱纹的假面孔显得有些扭曲，他知道自己的话语戳到了对手的痛处。

一个精心布置谋划多年，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阴谋，突然就这么被人揭破，换了谁都会感到动摇，都会心里不好受。

很显然，林伊不是那种会对杀人凶手同情心泛滥的人。他伸手指着空气中渐渐消失的风玫瑰图，继续趁胜追击：“把所有的线索综合起来思考一下——象征魔力覆盖范围的风玫瑰图，处于风玫瑰顶点的大楼，用来掩饰念能的地缚灵，十年前失踪的只有五百岁的墨麒麟，以及，揭示了你最终目的的一句话，‘神的祭品’。

“我能够想到的事情只有一件——你想成为神。而成为神的代价，就是这座城市。”

林伊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而冰冷。

与林伊相反，梅宇的眼神中透露出了狂热。

“所以说，你必须出现在这个地点，这座城市的中心。只有从这里散发你的魔力，才能使魔力的扩散面积最大化。这张风玫瑰图，代表了一个覆盖整座城市的神殿级结界。它甚至需要一个隐者等级的高级火属性魔术师花大把的时间隐蔽地设置好十个辅助结点才能发动。那么，你要利用这个神殿级结界做什么呢？”

林伊向他提问，梅宇没有回答。当然，林伊也没指望获得回答。

“那让我来猜测一下好了。你有一只失去了昆仑龙脉能源供给的墨麒麟——那孩子目前可是处在生长发育期，喂饱一只青春期的墨麒麟对于凶手来说恐怕有点勉强，就算是使用自己的身体与之共融让其食用自身的魔力也不是长远之计吧，你需要为它寻找食物。

“那么‘神的祭品’又象征了什么？那些坠楼者的生命？抑或是他们形成的地缚灵？不对，你并没有吞噬掉他们不是吗？那是自然，若是你体内寄宿着一只饥饿的神兽，尤其是墨麒麟这种以千年为成长周期的神兽，区区十几个地缚灵提供的念能量怎么足够？你想要的祭品，是能够让一只五百岁的幼体墨麒麟瞬间跨越下一个五百年成长期的漫长光阴所需的庞大念能量。”

林伊直视着梅宇的眼睛，说道：“如果说所谓的‘神’就是人类的集体无意识，是一个庞大的念能量集合体……”

“那么，庞大的魔力集合体，就是神。只要魔力足够庞大，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神！”梅宇的眼中仿佛有着火焰在燃烧，是那样的狂热。

“但是普通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太过庞大的念能量，所以你就想到了以念能量为食，受到人类崇拜的神兽。”

“所以我需要神兽的身躯，以及十万人份的念能量，只要这个仪式成功，我就是火焰之神，我就是光明神！”梅宇的话语中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因此你必须在今天发动这个结界。提到能覆盖全城的大型魔术，基本上都与气候和地理环境相关，而火系统最上级的大型结界，甚至需要特殊天象象征的权能——比如说，日食。”林伊一手指天。

在林伊手指的上方，月球正渐渐将太阳吞噬。

“你说对了。想必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这个大型仪式的名字。”梅宇说道。

“嗯，这是据说已经失传的火系魔术的最高结界——火神殿。火神殿被视为火神的行宫，或是人造的欣嫩谷，结界范围内尽成焦土。这个结界的特性有两个，特性之一是必须在日全食的天象下发动，象征从太阳手中夺取光明神的权能，掌控光明与黑暗。特性之二是结界的辅助结点必须由火堆作为象征物构成，火堆一旦燃起辅助结点就算建立完成，象征火神的权能，同时也代表毁灭的力量。你的目标，就是用这个火神殿毁灭这座城市，并收集十万人以上枉死者的怨念……也就是念能量，帮助你体内的墨麒麟成长。”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博学。”梅宇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律师，这个年轻人名不见经传，却总是超乎他的想象。

“听到我说破这个结界的秘密，你不会感觉紧张么？不怕我早就破坏了你的布置么？”林伊问道。

“不紧张，因为你当时没有发现我的布置，而现在你也无法破坏我的布置。”梅宇镇定自若地回答。

“你很自信。”

“当然。你有没有想过，坠楼案是两个月前开始的，而依你的说法，我在制造地缚灵的同时就设置了结点。若我提前两个月就开始设置了结点，那么为什么结界没有在当时就启动？你也曾调查过案发现场，难道在案发现场发现了火堆？”

“确实，我之前去现场的时候也没有发现现场有火堆之类的布置，不过现在想来，这只是利用了人的思维盲点。”林伊略一低头，像是在回忆。

“什么盲点？”梅宇很感兴趣似地问。

“屋顶的屋顶。”林伊回答，“无论是警察之类的搜查人员，还是我本人，走到顶楼之后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里已经是顶层了，头顶上就只有天空了。但实际上，我们上到顶楼，总是要打开一扇门的，而那扇门当然也是有一个屋顶的。你只要将那个火堆设置在小屋顶上，由于仰角的关系，走在顶楼的人也看不见那里，自然不会为人所察觉。”

“呵，这样的确可以造成搜查者的盲点，不过别忘了案发时间最早的是在两个月以前，如果当时就设置好了火堆，这么多日的风吹雨淋，难道不会损坏我的布置么？”梅宇像是老师引导学生一般，继续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