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他叫我快点逃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往哪逃,然而只是远离的话,应该还可以做到。只要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跑下去就好了,直到市郊的边缘为止都不用停下来。
我用手攥紧了自己胸前的玉佩,冰凉的触感缓缓在掌心蔓延。
我到底该怎么做?我问自己。
就这样逃避下去吗?
的确,我对所谓的墨麒麟一点都不了解,对于这股磅礴的念,我甚至无法生出哪怕一点反抗的念头,便是赶到这股念能量的源头,又能对它做什么呢?
看见,理解,触摸,三者缺一不可,否则就无法对任何事物做出改变。这是林伊教给我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基础中的基础。即使我能够感觉到墨麒麟,对它没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也无法打到它。不,打倒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奢望,就连能否触摸到它还是未知之数。
人类生来都对强大的东西怀有本能的恐惧感,我自然也不例外,毕竟这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帮助人类在千百年来的自然演化中存活了下来,即使到了今天,依然不可否认这种本能畏惧的重要性。
回想起来,自己牵扯进这一系列事件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当时的我五感低于常人,缺乏了这种本能的保护吗?
逃吧。
即使赶到事发地点也无能为力。依从自己的本能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不断重复着告诉自己。
逃跑吧,逃跑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我的身体仍然没有挪动,我,甚至已经失去了转身逃跑的力气了么?
还是说……?
我默默地用左手覆上了攥紧着玉佩的右手。
还是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愿意逃走?
是啊,我无法对墨麒麟做什么事,我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与攻击手段,面对那种强大的存在,我只能逃跑而已。
然而,我,是什么人?
司空漪若,十九岁,每日过着有点不幸的生活的普通女大学生?
不是啊,他告诉我了,我并非普通人啊。
我是南都市灵脉管理者司空氏的后裔,我是百万人中才有一个的天赋灵能者,我是“身为虚无之体,应一切虚无之物”的“虚应者”,我更是律师林伊唯一的助手司空漪若啊。
林伊不是“虚应者”,他无从得知这一切,但是我是。也就是说,这些关于敌人念能量方面的情报只有我才知道。我是不懂墨麒麟想要做什么,与这起系列坠楼案有怎样的联系,但林伊知道。
而且他的背后有律师协会这种强大的组织,相信只要告诉他这些,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只要在他遇见墨麒麟之前。
林伊也说过,一般的虚应者要掌握“通感”的能力,起码需要三五年的长时间锻炼,而我在两个星期里就做到了,“只有在这一点上你确实像个怪物。”他是这么评价我的。
“怪物”什么的我是不大了解,就像我不大了解什么叫“虚数属性”,什么是“身为虚无之体,应一切虚无之物”……然而有一件事我还是能知道的,那就是这些东西大概只有在现在才能发挥它们的作用了吧。
我闭上了眼睛。
也许世界上真有无师自通这种事情吧。总之在我蹲下身以手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收束心神。然后,开启了世界。
黑白的胶片流动起来,白色的是道路,暗灰色的是楼房,楼房里浅白色的是人类。空气中则弥漫着颜色稍深的淡灰色雾气,那就是我感应到的可怕的念能量。
脑海中的场景正不断地切换着,犹如坐在运行中的列车上,视界不断地顺着我的思绪急速地向前开拓。上次使用这种能力的时候我不过只能感觉到百米左右的范围,然而这一次,我清晰地看见了一千五百米外商业银行门口石狮子的鬃毛。
我记得林伊的念能量的感觉,但并没有感知到林伊。
这也是必然的,就算林伊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我也无法发现他,他说过他懂得“敛”,能够控制自己的念能量不被别人感知。我要做的不是寻找他的位置,而是探知这股磅礴念能量的浓度。
“通感,开启。”仿佛已经使用了很多年,我自然地吐出了这样的词句,“虚体,能量。应体,空气。触觉转换。”
仿佛按下了头脑中的开关,无形的线路连接起来。本为永不相交平行线,在这一刻重合。身边的空气突然像是有了轻微的黏稠感,就像是被用过后撕掉的胶带,几乎已经没有了黏性,但确实能通过触觉感觉到。
从视觉上来说,眼前的雾气浓度都差不多,无非都是淡灰色的一片。然而从触觉上来说,给人的黏稠感却有细微的差别,大概是念能量的传播和声音一样会随着距离而衰减吧。虽然普通情况下即使使用了这种能力仍然无法区分,但是当一千五百米范围内的空气都成为我的皮肤,我便轻易地区别出弥漫在空气中的念能量的浓度,如同递进的同心圆,那股念能量正以某一点为圆心向四周辐射,而粘稠感则反方向向中心递增,越往中心便越接近固体的触感。
顺着这个触感,我确定了那一点的位置。
睁开眼睛切断通感,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向着市中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