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纪忆和暖暖同时考上附中。
她被分到唯一的理科实验班,暖暖的父母也用了些关系,让她俩又成了同班同学。赵小颖的妈妈找了很多关系,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去找了暖暖的妈妈,又交了四万块钱,才得以入学。
四万块钱,也只是普通班。
这一年,高校收费完全并轨,再也不会有免费的大学了。
四年大学学费,也用不到这么多钱,而这四万块也只是上附中的赞助费。赵小颖开始越来越爱听课,却越来越听不懂,附中压力大,她才读了半学期就瘦了一大圈。
纪忆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很小的时候,北京的冬天蔬菜很少,家家户户都吃大白菜,还有夏天腌制的西红柿。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名车,有蜻蜓有壁虎,有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火烤土豆烤红薯,甚至是放火。从均贫年代成长的小孩,总会很怀念那些生活……
那时候,大多数人是快乐的。
即使有烦恼,也并非全都因金钱而生。
纪忆在高中后,就选择了住校。
后来到冬天,她才有些后悔。学校安排的晨跑只是他们这些住校生的“福利”,而走读的暖暖和赵小颖就好运多了,不用受此折磨。
这天,她又起晚了,和睡在她上铺的殷晴晴跑出来时,已被晨跑的大部队甩出去好远。
“纪忆,你干嘛?”殷晴晴随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热得吐舌头。
纪忆站在护城河边,手扶着砖头和水泥堆砌起来的围墙,低声说:“我想从冰上跑过去。”
“冰不结实吧……”殷晴晴胆战心惊,也趴在矮围墙上,看河面。
几个老大爷正穿着溜冰鞋,在上面徜徉。
看起来,似乎还挺安全的?
她在继续跑,和从冰河上走过,果断选择后者。殷晴晴是个乖孩子,虽然各种羡慕,还是高呼着:“你小心啊,我在敲章的地方等你。”然后跑远了。
这里没有台阶,就是一个大斜坡,夏天全是青草,冬天就都是枯草了。
纪忆跳来跳去的,躲过那些脏兮兮的积雪和碎冰,跑到河边,伸出脚踩了踩冰面,断定安全后就一溜小跑跑过去了,身后那些溜冰的大爷看到她,还一个劲说姑娘慢点儿跑。她回头,做了个鬼脸,还不忘提醒险些滑到的老大爷:“大爷,您也小心啊。”
她爬上另外一边,躲在松树后,准备等同班同学都跑过来了,再装着气喘吁吁地跟到队尾。正盘算的高兴,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拍,立刻就蔫了:“赵老师……我错了……”
回过头,装着一脸忏悔。
忏悔……却僵在脸上。
“西西,”面前的男人叫她的名字,“我是季成阳。”
“嗯……我知道……小……季成阳。”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他和那时候是一样的,也不太一样。
小时候看他的时候,看到的是肤色很白,双眼皮这些非常表面的特质。而现在……再看到他,却发现能留意到他不动声色的目光,还有沉静。
“怎么从冰上走过来?”
“我不想晨跑,”纪忆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从冰上走过来。”
他刚想再问。
纪忆忽然嘘了一声,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向自己这里扯了扯,然后猫腰,藏在他和松树构成的屏障里。她悄悄撑起季成阳的手臂,从缝隙里看到上进好青年班长徐青大人,带领着班级第一梯队,已经跑过来了。
季成阳回头。
纪忆立刻可怜兮兮讨饶。
他只得又摆出一副靠着树抽烟的姿势,非常娴熟地摸出一根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好熟悉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纪忆总觉得他身上的淡淡香气混杂烟味,是谁都复制不了的。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就像一瞬回到了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
“好了。”他的声音如同深潭水,冰冷冷的,淡漠疏离。
可惜对她没有效果。
她呼出口气,站直了身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成阳微扬眉:“怎么不叫我小季叔叔?”
“我已经长大了,”她眼神飘啊飘,继续观察远处,“而且……你也没有那么老。”
分明就该被叫做哥哥。
他似笑非笑,没说什么,随手把烟在松树干上按灭,扔到了地上。
只抽两口就扔了?真不像他。
两个人才说了三两句话,纪忆又故技重施拉住他,当着自己。可是这次跑过来的同学和她,还有季成阳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就是两个人脚边的枯草烧着了。纪忆惊叫一声,暴露了藏身地,看着晨风里火势越烧越大的枯草,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季成阳迅速把短款的黑色羽绒服脱下来,扔给纪忆,然后用非常快的速度,扯掉了那些连着的枯草,又踢了些土隔开了火和枯草从。
火由旺到灭,渐渐只剩下了噗呲噗呲的声响,还有几米长的灰烬。
他站在那里,挽起袖子,略微松了口气。
已经跑过来的同班级女生,还有外班的那些女生都看的站住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场火的起源,只看到一个大冬天穿着单薄衬衫扑灭火势的年轻男人。尤其这个男人生得太英俊,那完全不同于这大街上匆匆走过赶着上班的大叔,还有学校里那些不是傻愣就是热血的少年,总之,简直和偶像剧走出来的男人一样啊!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