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和林佳绮的订婚宴,黎珞收到了三个人的邀请:林佳绮,商言,谢静怡。连谢蕴宁也同她提了下,让她订婚宴那天穿得像样一点。
所以,黎珞不仅重视地买了漂亮裙子,还打算修剪一下头发。谢蕴宁知道她要到天澜这边剪发,就开车送她过来了,两人又顺便在附近吃了一顿准情人晚餐。
这准情侣模式是相处得越来越自然了。
……
造型中心店,黎珞笑嘻嘻地望着谢蕴宁,不忘跟林希音交流说:“谢蕴宁很挑家世吗?那刚好可以问问他喽。”
林希音:“……”
然后谢蕴宁已经从最外面走到了最里面,不露喜怒地站在她和林希音前面。黎珞感觉谢蕴宁太冷漠了,正想让他面部有些表情,腰身一紧,谢蕴宁不露痕迹地揽过了她的腰,像是教训她刚刚那声“宁宁”,还相当神色不悦地刮了她一眼。
“蕴宁……”
一道温温婉婉的称呼响起,不是来自黎珞,而是林希音。
林希音扬着笑容望向谢蕴宁,样子有些尴尬。她真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谢蕴宁,简直是突然又难以置信。明天佳绮和商言就要订婚,她还是第一次和谢家这位公子这样迎面相对。林家和商家成为亲家,也算是和谢家成为了亲家,按照澜市的习惯,她应该随女儿称呼谢蕴宁一声舅舅。不过这声舅舅林希音真叫不出口,谢蕴宁未必也喜欢她这样称呼他。
这样直接称呼名字反而亲近又自然。
显然谢蕴宁并不想接受这份亲近和自然,他只是看向黎珞,开口问:“你还要剪吗?”
“剪啊。”黎珞捋了下自己不长不短的头发,再次自恋地借着林希音位子前的镜子瞧了瞧自己,扯着腔调解释说:“林阿姨不是对我很关注么,我和林阿姨又那么有缘分老是遇到,所以我就过来问问林阿姨,我剪个什么发型好看啊。”
她的解释,谢蕴宁不信,也不想理会,抽了下嘴角当做回应了。
同时店长已经把新的位子给林希音安排出来,亲自特意过来说一声:“林小姐,我们可以换位子了。”
林希音握着转椅扶手,微笑着转过头,对店长轻声细语道:“……不用换了。”
呵呵。黎珞耸耸肩,直接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然后选了上次帮她剪发的理发师,就是最擅长复古造型的那位小哥。
小哥帅气地走了过来,像是老朋友般冲她招呼说:“Lorna,真是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吉米。”想不到,小哥还记得她的英文名字,黎珞回以灿烂的笑容,然后身后的人却眉头一蹙。
小哥同样眉毛一柠:“我叫杰森。”
“Sorry.”黎珞道歉,笑呵呵回过头,询问谢蕴宁:“宁宁,你可以帮我参考一下发型吗?”
谢蕴宁没有理她,直接在她后面的沙发坐下来。店员给他端来了咖啡和点心。黎珞有些无趣,她知道陪人剪发很无聊,更不适合谢蕴宁这样的人。所以吃了晚饭之后,她都打算和谢蕴宁愉快地分道扬镳。然后是他自己要过来,结果一脸不乐意。
黎珞叹了一口气,翻了翻最近的发型册,指了指一款青灰色短发,心动地问发型小哥:“你觉得我剪这个发型,再染这个颜色怎么样?”
“Lorna,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我正打算想给你推荐这个色。”小哥将手放在她脑袋,一脸的欣赏。
“Really?”黎珞讶异了下,爽快地同意了,“OK,就这个颜色。”不过她今天只修个发,染发要等下次过来。今天谢蕴宁陪着她,她也不好太浪费他的时间。
然后一道“不可以”从后响起,谢蕴宁站了起来。黎珞抬眸看向谢蕴宁,谢蕴宁同样看了看手指的发型册颜色,不容商量地提醒她:“如果你敢染这个颜色,这个学期实习考核成绩别想要了。”
黎珞:“……”
发型小哥也是:“……”
对上发型小哥微张的嘴巴,谢蕴宁不介意陈述一个事实:“我是她男朋友,也是她的老师。”
发型小哥:OMG!
半个小时,黎珞剪了一个清爽的齐耳短发的小丸子头,被谢蕴宁牵上了车。副驾驶座,黎珞拉下镜子看了看,问旁边的人:“宁宁,这个发型真的好看吗?”
宁宁!谢蕴宁车子还没有发动,转过头看向黎珞。如果她再这样叫他,他真有想她丢下车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谢蕴宁开口道:“能不能换个称呼?”
黎珞:“……”
两人明明是准男女朋友关系,谢蕴宁还端着教授架子,又是考核成绩又是不准叫名字。黎珞有些沮丧,答应下来:“知道了,教授。”
不是不准她叫名字……两人这个关系他也不指望她尊师重道,但他也年长她九岁,一口一个“宁宁”像是她比他年长九岁似的。谢蕴宁瞅了眼旁边人,以及她的小西瓜头。
脾气怎么也发作不出来。
“那我叫你什么嘛。”黎珞嘟囔了一声,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眼眸带笑地看向谢蕴宁:“难道我也叫你蕴——宁?”
一声“蕴宁”,轻轻扬扬,柔里带滑,从黎珞的嘴里绵长地倾吐出来。
谢蕴宁侧了下头,也吐了一口气。
很明显,黎珞学着林希音叫他,不过跟林希音那种亲切不一样。总归是喜欢的女孩,即使是恶作剧叫他名字,谢蕴宁还是听出了一份缠绵和亲昵。这声蕴宁,他不仅拒绝不了,还令他有一种将狠狠吻住的冲动。
谢蕴宁克制着这份冲动,偏偏黎珞还叫上了瘾,连续念了好几声蕴宁,然后说:“教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还是叫你组长?”
这话听着还真乖,谢蕴宁还是正了正色说:“现在我还是你的老师,直呼其名不合适。”顿了下,“等正式交往,再叫名字吧。”
哦。黎珞听着谢蕴宁的教诲,点头同意,谁让她说了一切都听他呢。不过她和谢蕴宁能熬到正式交往的那一天吗?黎珞偏了偏头,抿着唇看向车窗外。
有点悬啊……
虽然谢蕴宁这样正气凌然。等谢蕴宁送她来到青年公寓的时候,黎珞还是主动探过身,在谢蕴宁的脸颊留下一个吻:“谢谢教授,晚安。”
说完,打开了车门。
“等下。”谢蕴宁叫住了黎珞,黎珞以为谢蕴宁又要教育她,结果谢蕴宁长手一揽,他同样在她的脸颊留下一个吻;温热的唇在她面颊轻轻柔柔地碰了碰,低沉地回给她一声:“晚安。”
嘿嘿。
黎珞愉快地下车了,左手一直放在谢蕴宁吻过她的左脸,捂着热热的脸颊,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朝谢蕴宁挥了挥手,然后才回了公寓楼。
深夜,黎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已经习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莫名其妙,左手又摸了下左脸,像是回味谢蕴宁这个。
手背突然一阵疼,像是尖锐指甲划过肉里的感觉,黎珞眨了眨眼睛。恨比爱果然更容易刻骨铭心。那么多年,她还记得手心被指甲狠狠掐的感觉。
父母去世之后,她重度抑郁到需要坐轮椅,每天不吃不喝。好姐姐林希音成了她唯一的亲人,每天会握住她的手叫妹妹,指甲却掐进了她的肉里,疼得她终于有了反应,低低地叫了林希音一声:“姐姐……”
黎珞闭上了眼睛,脑里的画面却随着林家大门打开。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西装革履样子很英挺——那是年轻时候的商禹。林希音站了起来,温温柔柔地对着过来商禹说:“清嘉还是不肯吃饭,怎么办……”
怎么办,那时候也没有人告诉她,她要怎么办。
这是一段什么日子,黎珞不想记得,偏偏没办法忘记。身体和灵魂像是一块被束缚在那小小的轮椅里,她封闭了所有的世界,走不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很幸运,她还是逃离到了国外,然后送给林希音最后的礼物——自杀的死讯,成全林希音送她的那份“礼物”。
今晚回来的车里,谢蕴宁问了问她:“你不喜欢林希音吗?”
“教授,林希音诬陷我是商禹的情妇,你觉得我会喜欢她吗?”她坦坦荡荡地反问谢蕴宁,怕情绪起伏明显她吸了一口气,“不过教授您为什么也不喜欢林阿姨啊?”
“我的确也不太喜欢她这个人。”谢蕴宁对她说。不过原因,他没有告诉她。兴趣不大的样子。
这世上,不是所有肮脏的面孔都会暴露在每个人面前。
第二天,黎珞起来跑步,一圈圈地跑下来,汗流浃背地站在淋浴间里冲洗身体。裹着睡袍出来,还是凌晨7点半。
林家应该已经开始忙了。
六点半的时候,林佳绮发了朋友圈,晒了今天的订婚礼服,漂亮的粉色纱裙,优雅的公主范。黎珞跑步结束后还是给林佳绮点了一个赞,虽然有时候幸福就像泡沫,一触即破。
就像记忆深处最难忘的那一幕,她推着小车从机场飞奔出来,行李箱里都是她给家人挑选的礼物。车轮欢快地滚在光可鉴人机场地面,她远远地看向接机口寻找父母的身影。没有看到人,手机先响了。“爸妈,我到了,你们在哪儿呀……”
然后,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澜市的婚礼宴基本安排在晚上,但是订婚宴会在中午举办。黎珞收到林佳绮那份邀请函里,时间也是订在中午12点。
黎珞暂时丢下手机,伸手,拉开了衣柜。衣柜里挂着一件新礼服,纯黑色的天鹅裙子,款式同样是优雅的公主范。公寓开着暖气,黎珞直接褪掉了身上裹着的白色浴袍,光着身子取下裙子。谢蕴宁让她穿得像样一点,穿黑色很保守是不是?
对着镜子,黎珞又在齐耳短发夹了一个钻石发卡,此外身上没有任何点缀。一身莹润有光的肌肤变成了最好的修饰,尤其是背部的曲线,犹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藏着令人窥探的秘密。最后涂上了口红,黎珞微抿了下红唇,轻吐出胸臆里一股郁意。
身子在梳妆台,她发了最后一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