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头往床底看去,那只死兔子还在,血已经凝固成冰了。
“兔子!”我指着床底说道,“回头老辣他们回来了,一起找个地方炖了吃了,对了,”我看着那些空荡荡的床位,“那些家伙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阿嚏,”老鼠在薄薄的被子里瑟瑟发抖,“可能不撑了,去看病了吧。阿嚏!”
老辣,老三他们没有直接回营地,和排里大多数跑步的战士一样,直接去了军部的医院看病了。
经过这一趟冬跑集训,排里的二十多人,一下病倒了十六个。
“我艹!”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就觉得我闯了大祸了。
我冻得也不轻,一下午不想下床,老辣他们毕竟是老兵油子,身体条件比我好点。班里人来齐之后,先是对我一阵的抱怨,有不少不敢说话的,用一双怨毒的目光看着我。
我感觉无数的针向我射来,千夫所指的罪人一般。
排长瞎折腾,地下的战士受罪。
我接着让老辣拿出床底下的兔子,紧接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放射出了光芒来。
“班里的兄弟!阿嚏!”我抹抹鼻子,“找个地方炖了吃了吧!阿嚏!我什么都不想吃了!你们吃吧!”
班里一下沸腾起来了,这就好比打了一棍子,又给了颗糖吃。我这个排长一下又变成了好人,而且是舍己为人的大大的好人了。
我接着抹抹鼻子,感觉难受极了。肚子里也一点食欲都没有。
这些家伙毕竟没有忘了我这个排长,炖了之后,又给了我一碗热肉汤。
紧接着当天的下午,张德顺连长就来找我查水表了,张德顺一进宿舍门,就看着我躺在床上,看上去也给冻得不轻。
“咳咳”我故意装作病得很重的样子,“连长,你来了啊!我这个病的……唉!”说着叹了一口气。
“你就别装了!”张德顺看着我没好气地说道,“你看你搞得,这事都传到师长那里去了!”
“师长?!”我吃惊地说道,“我就是想学学人家三十八师么。”
接着我满脸惶恐地问道:“冯师长不会,不会枪毙我吧!”
“够呛!”张德顺说道,接着一屁股坐到我的床沿上,压得我的破床吱吱响。
“我也是脑袋一热,就跟着老张跑了。”我说。
“老张?”张德顺笑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了?连师长你都能攀上关系!”
“不是,我觉得他那种训练方法挺好的。”我说。
“我知道,”张德顺说道,“你们这些上过大学的,都有想法,想法比咱们这些军校学堂毕业的还多。”
张德顺看着我说道:“这也是上军校和上大学的士兵,不一样的地方。”
我点点头。
“想法就是想法,人家三十八师是三十八师,你跟着掺和什么啊!”
“不过,部队就得这么训练啊。”我说,“本来武器就不如别人,体力方面要是再跟不上的话,那咱们可就真打不过了。”
“这你操哪门子的心呢!你先把你的病养好吧!”张德顺伸手试了试我的额头,“吃药了?”
“让老辣拿了点草药。”
“你注意养病吧!反正都是你自己折腾的,怨不得别人。”张德顺气呼呼地说道,我看的出来,他其实只是表面上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罢了。
“谢谢连长,谢谢连长!”我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道。
张德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看一坨屎一样,“好了,养好病之后再说吧。连队里给你们排里的病号几天假。”
接着张德顺闻了闻,“你这里什么味儿啊?”
“啊……”我当时就急了,“哪……哪有什么味儿啊!”
老辣一直笑呵呵地看着我跟张德顺连长打哈哈,这时也觉察到了杀气,接着赶紧翻身,将头转到了一边。张德顺看我脸色不对劲,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张德顺像狗一样的伸着鼻子四处闻着,不一会就闻出了猫腻,看到我碗里还有点浓汤的底子。
“好了!”张德顺指着我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学生吃不了苦,脑袋也容易一热。”
我尴尬地看着连长,这次真的是尬尴啊!
“不过,我可不想看到第二次了!”张德顺看着我认真地说道,“私自跑出军营打猎,可是要吃军棍的!就你这身子,挨三棍子就得废了!咱二十九军治军你是清楚的,就是宋军长犯错,也得挨棍子!”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真是一激灵,斜眼瞅了老鼠的方向,连声答道:“是,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第二天早晨我的病又重了不少,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浑身无力病泱泱的,排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每次走到排里其他人面前,都感觉从他们的眼睛里射出了一股幽怨的目光——他们都没有吃到兔子肉。
养到第三天的时候,张自忠竟然亲自来宿舍里过来看望我了。
额,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楚兄?怎么了这是?”张自忠一进宿舍就看着我问道。
“敬礼!”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向着张自忠敬礼,毕竟一个师长突然到访,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
“张师长,”我连忙下床敬了一个军礼,接着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好好!”张自忠看着周围的战士,“你们都忙你们的。”
周围的人都放松了些,但是目光却紧紧盯着这个“张扒皮”和我。这师长都来找我了,估计我又犯了什么大事不成。
接着张自忠面容严肃地看着我说道:“哎,你应该叫我什么?”
“老张!”我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治安说,他手下的部队里有一个排的战士学我们师训练,结果全给病趴下了,我就知道,可能是你们的排。”
“唉,”我叹了一口气,“身体不怎么争气啊!”
“精神值得表扬嘛!”张自忠认真地说道,“要是军队里的战士都像你这样上进就好咯!”
“那岂不是都得病趴下了?”
我接着和张自忠相视哈哈笑了起来。
老辣,老三他们看着我跟张自忠打的火热,而且是“老张”、“楚兄”的叫着,脸上是一阵的吃惊,我瞥了他们一眼,眼睛里好像在说:“看着没?你们这些在兵营里混了那么久的老兵油子,张自忠可是我的兄弟啊!”
整个军营,也只有张自忠将军能这么平易近人。
“老张,以后我跟着你训练,行不行?”我看着张自忠问道,“排里的其他人我就不管了,这个他们按照这个师里面的来,我跟着你。”
“没有什么不可以啊!”
“不过,就怕冯师长发现了……”
“这咋不行?”张自忠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军人,治安这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除了我把你挖过去,我估计他什么都同意。”
“恩。”我点点头,“那就好。”
养好病之后,我按照三十八师平时的作息时间训练,三十七师的训练时间基本上是和三十八师重合的,但是三十八师的训练时间更多,也更苦。
每当三十七师训练结束后,我都会跑到三十八师那里,跟老张一起训练。
后来时间越久,我和张自忠就越来越熟悉,我们之间也有了一种军人之间的战友情,我和他在一起,称号由“张将军”变为“老张”,最后变成了“老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