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贵妃刚行至掌乾宫门前,便听里面传来杯盏碎裂和庆和帝震怒的咆哮声。
韩贵妃蹙了蹙眉,才提着曳地的裙摆款款迈入殿中,见过庆和帝后,韩贵妃走上前,温柔的为他捏起了肩膀,“陛下这是怎么了,因何这般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庆和帝阴沉着脸色,静默未语。
韩贵妃睫羽轻颤,柔声问道:“陛下可是在担心瑾王?”
语落,又自顾自的叹声说道:“瑾王竟在回长安途中遇到了流寇,便是臣妾听了也觉心忧,更何况陛下您了。”
庆和帝似是找到了发泄之处,拍案道:“巡防营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竟让瑾王在京郊附近遇袭。
在天下脚下那些流寇都敢如此嚣张,简直是未将朕这个九五之尊放在眼里,这让百姓如何看朕!”
韩贵妃嘴角笑意深了些许,语气放得更柔,“经此一事巡防营必会更为谨慎,瑾王爷福泽深厚,定会平安无事。
陛下,龙体要紧,您先喝口茶消消气。”
“嗯。”庆和帝淡淡应了声,接过茶盏抿了口,在韩贵妃柔情蜜意的劝说下脸色终是好了些许。
李总管见状忙吩咐御膳房准备午膳,韩贵妃温柔小意的服侍着,庆和帝虽然没什么胃口,为了不拂韩贵妃的颜面,还是用了些。
韩贵妃一直留到庆和帝小憩才离开,出了掌乾宫便直奔慈宁宫而去。
正殿的贵妃榻上倚坐着一身穿暗紫色如意纹宫装的老妇人,鬓边虽已生白发,但依稀可辨其年轻时定是一绝色美人。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亦刻下了华贵与威严。
“姑母。”韩贵妃福身行了一礼,便含笑坐到了韩太后身侧。
韩太后敛着眸,戴着蓝宝石护甲的中指轻轻揉按着头,声音略显慵懒,“陛下如何了?”
韩贵妃抬手遣散了屋内的内侍宫婢,弯唇道:“陛下的确动了怒气,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此事有损龙威,并非为了瑾王遇袭受伤。”
韩太后沉而未语,韩贵妃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年宸妃诞下瑾王便丢了性命,陛下连一眼都懒得瞧他,若非皇后惯会假仁假义,将瑾王接到了她宫里,只怕他也早就夭折了。
这么多年瑾王一直被留在封地,与陛下更无父子亲情可言,此番便是回来了也不足为惧。”
“未雨绸缪,总是无过。”韩太后仍浅闭着眸,语气不徐不疾。
韩贵妃不以为然,语气轻蔑,“一个没有母族扶持的皇子,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气力。”
韩太后缓缓睁眼,她眼角的肌肤略有松弛,却不损眸中分毫冷戾,犹如淬了毒的匕首,寒芒毕现,“轻敌之人终将被敌所轻。”
语气中的慵懒不再,取而代之的森森冷意,“斩草不除根,必是祸患,任何变数都有可能影响大局,若出了意外,你可担得起?”
韩贵妃嘴角笑意一僵,忙低垂下头,“姑母教训的是,是臣妾大意了。”
韩太后扫她一眼,没再多说,只幽幽道:“瑾王已至京中,但兵马司的人至今未寻到瑾王踪迹,想来应是躲在何处疗伤。”
“那我们……”
韩太后勾了勾嘴角,冷意漫上红唇,“传我的令下去……”
韩贵妃连连颔首,正欲起身离开,韩太后却又叫住了她,“永安侯府与苏府的婚事如何了?”
“苏家大房不愿,现正与二房商议着呢,想是八九不离十了。”
韩太后点点头,恢复了慵懒散漫的模样,摆了摆手,“那就好,下去吧。”
韩贵妃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道:“姑母,苏府早已没落,您为何还对苏家这般关注?”
韩太后又闭上了眼,轻轻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初入宫时,哀家与你说的话?”
“在这宫里什么都能有,就是不该有好奇心,因为啊……那可是会害死人的。”
韩太后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韩贵妃却将她语气中冷意听得分明,背后都渗出了一层冷汗,慌忙行礼告退。
韩太后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贵妃空有一副好容貌,脑子却愚的很,若非有她在宫中帮衬,怕是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贵妃也有自己的好,忠诚又听话,毕竟她不会容任何威胁留在身边,便如有可能藏在苏府的那个东西……
……
这日天朗气清,苏潆穿上披风,戴好兜帽,带着阿珠踏上了长街。
虽穿越来古代,但因有父母在身边,是以她并没有太多身处异乡的感觉,可此时踩着青石路,听着耳畔小贩的吆喝叫卖声,望着古香古色的建筑小楼,她才有恍如隔世之感。
阿珠没那么多忧虑,乐滋滋的东张西望,不是把玩着摊上的小摆件,便是望着糖葫芦出神。
苏潆给她买了一串,阿珠笑得龇起了牙,一口咬下最大的一个山楂,囫囵不清的道:“小姐,您不给自己也买一串吗?”
“不了,我不爱吃甜食。”见阿珠乐得眼睛都笑弯了,苏潆也不由扬了扬唇角。
这种简单的快乐当然要尽量满足啊,毕竟女孩子又不是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苏潆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实则正在仔细观察着这里的风俗民情。
工部安稳无事,但听父亲的意思想来也难有大作为,如今他们一家子都指着父亲的月银过活,还要养活府中一众下人,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在后世他们一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殷实的小康之家,又向来讲究吃喝,可现如今只凭他们手中的银钱,怕是日后每顿吃肉都有些困难了。
从奢入俭难,苏潆不想亏待自己和家人。
苏潆驻足停在了一家店铺前,拢了拢衣袖,眸光清冽,士农工商,他们若想日子好起来也唯有经商这一条路了。
“小姐,您要进去看胭脂水粉吗?”阿珠吃掉了最后一颗山楂,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