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薄雪纷飞,宁瑶醒来时,赵修槿还未回来。昨晚忙得晚,她体力不支,被赵修槿差人送回驿馆,一沾枕头就睡到了这会儿。
宁瑶推开窗棂透气,刚好瞧见唐絮之和刑部的官员并肩走在街道上。
兰儿端着饭菜走进来,“小姐,用早膳了。”
“太子还没回来吗?”
“奴婢没瞧见。”兰儿探头向外看了两眼,慢慢阖上门,又顿了一晌,才走到宁瑶身边,塞给她一张纸条,“辰时那会儿,不知是谁往奴婢口袋里塞了这个。”
宁瑶摊开纸条,随意一眼便惊住了。
宁乐亲笔!她和清越就在附近的客栈中!
父亲那句“山水重逢日,全当陌路,方可安然”犹在耳畔,可宁瑶忍不住思念,戴上兜帽,独自去往纸条上所留的地点。
因着雪灾,这座城池空旷萧瑟,没什么年味,但一想到姐姐就在附近,宁瑶倍感欣喜,不自觉加快脚步。
而她没察觉的是,当她走出驿馆,就被唐絮之跟上了。
唐絮之本想趁着无人,拦住“宁乐”,向她问出宁瑶身在何处,可跟着跟着,却发现了端倪。
人生地不熟,一个姑娘家连侍女都不带,一路跟人打听着什么,像是去做秘密的勾当。在刑部呆久了,唐絮之变得更为多疑,也更为机敏,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她的目的地。
一刻钟后,宁瑶来到指定的客栈,一进门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眼前的男子还是那个模样,冰冰凉凉面无表情,只是在瞧见她的一瞬露出了老朋友的温煦笑意。
宁瑶快步走过去,“你们可好?”
清越点点头,带着宁瑶走向二楼客房,“小姐昨夜失眠,今儿一大早就在窗前盼着二小姐过来。你们先聊着,我去医馆给小姐抓几副药。”
“姐姐病了?”
“安胎药。”
宁瑶笑笑,目送清越离开,才缓缓推开虚掩的门扉。
堂屋内飘散着粥香,身穿红衣的宁乐单手托腮,懒懒盯着走进来的女子,开腔慵懒:“怎么才来啊?”
宁瑶按捺住激动,漠着脸走过去,掐了一把宁乐的脸蛋,“瘦了。”
宁乐本打算调侃几句,可一听见这句话,鼻尖就酸了,“肚里的小东西时常闹我,不瘦才怪。”
宁瑶柔柔地看着她,伸手摸向她的小腹,哽咽道:“小家伙,要对你娘好一点呀。”
室内不算温暖,两姐妹的笑颜却汇成暖流,流淌入彼此心田。
宁乐拉着宁瑶坐下,问道:“太子对你好吗?”
若是不好,她这个做姐姐的会内疚一辈子。
想起太子,宁瑶掩不住笑意,歪头抵着侧额,“太子温文尔雅,温柔体贴,是我捡了大便宜。”
宁乐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握住宁瑶的手,“真的?”
询问间,眉眼都带了愉悦。
宁瑶颇为得意的“嗯”了一声,打趣道:“还要感谢姐姐的成人之美。”
宁乐这下算是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隐隐为她担忧。都说皇家薄情,深宫似海,即便能得到一时隆宠,也不能保证今后的路会畅通无阻。阿瑶替她承受的一切,是她这辈子都偿还不清的。
一门之外,唐絮之颤着手指连连退后,直到后背抵在悬栏上,被店小二扶住才有了知觉。
太子妃是宁瑶假扮的,宁瑶替宁乐嫁给了太子...宁瑶和太子有了肌肤之亲...
这桩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唐絮之愣愣盯着紧闭的门扉,俊逸的面容发僵。原来他苦苦寻找的女子已成了他人妇!
为何会这样?
难掩惊讶,唐絮之扶着悬栏勉强支撑身体,魂不守舍地走出客栈,却被门槛绊倒,倒在泥泞的雪泥里。
阿瑶嫁人了,那个纯洁无暇的小娇娘、那个他不敢生出非分之想的贵女,已被太子采撷去了......
胸膛气闷的厉害,他捂嘴咳嗽几声,竟喷出一口血水。
日上三竿,雪势渐大,宁瑶握着宁乐的手走在雪地上,“别送了,当心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