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丽故弄玄虚,又不想道破玄机。
刚返身便被金郁猛一把拽住手腕,“现在给我一个答案。”
“什么?”她吓一跳,以为又要把酒后的编故事心路暴露一遍。算了,谁怕谁,她就是想男人带着同情和怜爱c她,普通的动物j配行为很无聊。怎样!约/炮不能配故事吗?喝酒还有下酒菜呢!
金郁加重指间力道,用眼神绑架她,“我很烦这样。”
“怎样?”她明知故问。
王美丽喜欢征服感,她是狼,也喜欢狼,金郁太乖了,是只羊。此刻难得的强势,让他像只狼。她能感受到他的占有欲,既陶醉于小绵羊的变化,又多少有被绑架的不适。
金郁牙关紧咬,两眼蹦出火星子,恨不能给她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好半晌过去,却也憋死没说得出口。
他要说什么,给他一个名分?这也太别扭了,像话吗?还是问我们这算在一起了吗?她万一说不是呢?不对,依照她的脾性,她更可能玩笑反问,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他觉得呢?我觉得呢?
金郁觉得……他们在一起了。这是成年人的心知肚明,再挑破一点,便失却情人的好氛围了。从王美丽了然的笑意中,他知道,她清楚他的挣扎和犹豫。金郁松了口气。爱不是白纸黑字,爱是心照不宣。
“我明白了。”金郁笑了起来,白皮儿白牙,唇色又浅,搞得人很想把他亲死。
明白什么呀明白,“万一我骗你呢?”
“那我会报复你的。”
“啊?”说实话,王美丽吓到了。她的生活从来都是远离八点档的小众文艺片。缥缈的冲动后,故事便戛然而止,枭隼一样的男人很少出现在她的剧本。搞得她一时不知要如何推进对话。
王美丽被他盯他发毛,捂住嘴巴目光躲闪,“别看了,我长了好多闭口。”
闭口是什么?“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漂亮的女人。”
法式腔调讲中文情话很奇怪。王美丽说,“怎么会没有。”满大街都是好吗。
“谁?给我看看。”他左右张望,而后捧住她的脸,“你最好看。”
男人唯一不会欺骗女人的就是欲望,她装傻信了,牵起唇角,“好,我最好看。”她昂起一张睡眠不足美丽破碎的脸庞,疲倦地发出勾引。
呼哧带喘的撕扯中,王美丽还是没逃过自己的不甘心,有股浊气一个劲向上顶,于是脚尖一踮将他压在身下,虚擒住他的脖颈,“你除了画廊还在其他地方见过我是吗?”
金郁怔了一下,点了头。
“Janvier Sec[1]?”
猫鼠游戏一触即发。
金郁反应过来,逃似的往床下跑,王美丽敏捷地跳上他的背,勒住他,“臭小子!死变/态!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
“我真的是碰巧!”金郁是陪朋友去做志愿者见到的她。当时适逢法国戒瘾联合会主席利用社交网络推广戒酒运动,当地风靡通过团体成员互相帮助消除酒精依赖的行为,他在戒酒会碰到过几次王美丽。她刚开始的状态真的不好,黑眼圈重,气场低迷。所以次年在跳蚤市场看见奔跑的她,他很惊喜。她变好了,精神了。
她咬牙切齿:“混蛋。”王美丽多少不适应这个臭小子了解自己那么多过去,还是不那么美好的过去。
“我……”
“到底憋了多少次偶遇,你真的很可怕!”她咬住他的手臂,非要给他点痛吃。
“我没有!”他当然很想把这段缘分说出来,但看她编故事编得越来越流畅,且回避旧酒友、辗转各个场地,状态越来越好,不由得缩了回去,他知道她在众人面前发表精彩故事非常快乐,这种快乐超过了酒精,也知道她没那么想让人看破她的“杜撰”。
金郁为她辩解:“很多酒鬼都编故事,这很正常。”
“我知道!”不然大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精彩人生分享,戏剧加工占比很大,但她还是尴尬,那都是她过去的丑事。“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她任性地锤他,发泄无名的暴躁。
太过分了,被一个人围观自己说谎,还是几经修改的版本,太糗了,尤其上回她还酒后上头,给他一对一面对面讲了个逻辑自洽的终稿,他还陪她演戏,抱着她动情地假装信了,回想起来都好想把自己埋了。
王美丽恶狠狠:“过分!”
他承认:“我过分。”
他哪里过分了?他为什么要承认?王美丽更气了,张牙舞爪像只狗,气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是表情过于丰富挤出来的眼泪。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绝对没有!”他骗她的,他曾怀疑她精神有问题,直到后来看到几个酒鬼每次分享完自己的戒酒故事都很激动地要开几瓶酒快意一把,金郁明白他们享受的是“说谎”,站在众人面前演讲一样的“事故人生”。
王美丽别扭,一把把脸蒙上,催他快马加鞭。金郁哪还有心情,见她不语,小心翼翼赔不是,“我看你很开心。”
“一般。”谁被朋友押到那种地方会开心。她除了嗜酒,用酒逃避课业,用堕落掩饰懒惰之外,没有任何故事。她家庭糟糕,可再糟糕也不过是父亲霸道母亲温吞的传统中式家庭,她第一次面对一群人的眼睛恨不能把族谱写下来。他们太热情了,她的沉默让戒酒同好坚信她苦衷深重,不断鼓励,深邃的眼窝五彩斑斓地包围她,她压力太大了,眼睛一闭,两行泪飚落。
“演讲”开始的很可笑,她哭着哭着就编出了一段很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