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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丽老实认错,倒了杯甜酒,双手捧茶杯的姿势奉上,给他赔不是:“自酿酒就是有点上头的。”
“你酒量有这么差?一口酒不行了?”
“其实我是个混子,代谢酒的能力很差。”她继续,“刚刚那一口酒,在我脑子里发酵了。”所以,她的失言都是酒精的错。男人酒后说浑话,女人也会呢。
隋唐跟被钉在床上似的,怀中热度消去,他沉默了很久,问道:“都听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信你,毕竟在我这里男人最大的谎言不是‘我爱你’或者‘我不爱你’,而是‘我跟太太感情不和’或者‘我跟我太太离婚了’。”王美丽捏着衣角垂下眼帘,“不过呢,不管你离了还是没离,我都尊重你。”
隋唐撩起她的头发,“怎么?”
“我被骗过。”她认真地扒在床边。
隋唐:“男人?”
“女人骗我单身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她们那盘菜。”她想从他眼里探出情绪,但失败了。隋唐的深瞳平静如海。
王美丽飘在他复杂目光的波澜之上,戳戳深度未知的海面:“不问我怎么骗的?”
隋唐:“好,怎么骗的。”
王美丽噗嗤一笑,咕嘟喝了一口酒,“他说离婚了,可他没有。”
“然后你离开了吗?”
“我很久之后才发现的。”
“发现了,然后离开了?”
“没有,”她咧开嘴巴,肆意地大笑,像个恶魔,“我让他梦想成真了。”
她说,母亲遇见了一个男人,追随片语只言奔赴法国,落了个悲惨的下场——为情自杀。据说她死前还在饮酒。
腕部疤痕像吃人的嘴,啃掉最后的生机。
酒杯倒在地上,瓷砖酒红一片,红得像那个男人没法许给她的新婚之夜。
十八岁的王美丽木偶一样,被提到了法国。她哭哭啼啼,立誓要弄死那个男人,要他跪在母亲的墓前忏悔。
她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语言一边申请学校一边找那个男人,顺便也谈着恋爱。
“找到了吗?”
“当然,他帮了我,”她眼珠转了一圈,深呼吸后继续,“我很爱他,但我不会重蹈我妈的覆辙。”王美丽难得温柔,乖得像只伊人鸟,脑袋挨在隋唐耳畔,轻轻呼气,“隋唐,你懂吗?”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们是合作关系。”她牵牵嘴角,“不惹麻烦就好。”
他依然盯着她,好像她是个谜面。
一呼一吸,沉默得王美丽都尴尬了。酒精与谎言迅速倒退,王美丽举起茶杯,想借酒掩饰,不料被隋唐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你想说什么?”
王美丽可怜装得入神,没用劲儿,腕子一软,红酒泼在了身上。
温柔的液体穿过毛衣缝隙,沾上小腹。“没什么。”她快跑进洗手间,捏住一角毛衣沾水,试图拯救。
雪白的毛衣遇水迅速染上片血色,宛如雪夜里盛开的梅花——如果她有闲情欣赏两秒,配色还是挺美的。
只是泼上酒的瞬间,王美丽无比暴躁,她突然涌上羞耻,以及极度的不耐烦。
她想起巴黎那栋房子一到三楼总是很黑,要走到六楼才能看到光亮,一低头,旋转楼梯一路蜿蜒,如坠深渊;她想起昏暗灯光下男男女女各色人种圈圈围坐,大家手拉着手宣读戒酒誓词;她想起自己用第一人称“我”撰写或改编的一个又一个颓废色彩的故事;她想起秦甦从别人那里听来她的故事时一脸惊诧的表情;她想起陌生的男人们带着同情怜悯环抱着她。
她习惯在故事里收获戒酒同好的掌声,或者,在雄性气息的怀抱里获得短促热烈的爱,但在等待拥抱、掌声或者同情的时刻,她在隋唐平静的眼里感受到了羞辱。
王美丽用大段离奇迷惑他人,可真正的她却一直逃逸,刚才,她有种被逮捕的痛和耻。
她脑子一嗡一嗡,被没有尽头的催眠画框震出平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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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脚步消失,隋唐坐起身,听水声乍起。他蹙眉迷惑,她母亲不是病逝吗?
水流源源不断,声势要把房间淹了似的。
“怎么了?”隋唐推开洗手间的门,入目是黑色蕾丝Bra贴着漂亮沟渠。王美丽双脚踩在蓄水的浴缸,捏着酒店泡澡的粗盐洗红酒渍。见他进来,她一屁股坐进浴缸,自暴自弃地揉了揉湿发,“这毛衣花了4000多,当季新款。”
“是吗?”他又看了眼那毛衣。
“我以为你会说,我给你买。”
想多了,“我不会。”
她好笑地撇嘴,“我也不稀罕。”还补了一句,“每次跟你在一起,都会损失些什么。”不是头发,就是毛衣,哦,还有她娇贵的脚后跟。
方才,她的白皇后瞄准他的黑国王,下一步就要将军,都怪这酒。她没有情绪地揉毛衣,做好了撤退的PlanB:借他一件衬衫回去,现在晚八点,找一家干洗店,再买一件快消品牌的毛衣,一切刚刚好。
她没想到会被隋唐拒绝。
他说:“我的衬衫不止4000。”
王美丽上下一扫,来了气,“你骗人,你身上这件顶多一两千,唬谁呢。”
她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要多美有多美。像盛开的黑莲花。
“那行。”隋唐说着,伸手接扣脱衣,“我脱给你。”
她抿抿唇:“我会给你干洗回来的。”
“不用,你自行处理。”
“好。”王美丽坐在水中央,笑着看他脱衣服、近身、扣住后脑深吻。
他捏住她的下巴,“我以为你会对浴缸有恐惧。”
“为什么?”
“因为你的故事里,你母亲死在浴缸。”
羞耻剪切,粘贴惊异。
王美丽瞪大眼睛,被隋唐贴着唇压进水中。
冰凉的水泽攀上温暖的发根,荡漾出异样的触感。短海藻s出水母丝线般的触角,缠上隋唐的脸。
气□□体固体被他的热力裹挟,充溢唇腔四壁。
肺腔被纯氧充满般满涨,她很想问,你干嘛吻我?但她醉氧了。所以脸颊潮红,气息凌乱,不顾任何技巧与美感地迎合他。原来他的嘴唇热情起来可以这么刺激,王美丽恨不得把胸腔撕开,让他的舌头伸进去,舐慰肺腔闪耀四溅的火花。
两个顽劣的大孩子,打了场成人水仗。阵势不小,拨雨撩云,水漫金山。
事毕,隋唐湿漉漉抱膝坐在防滑垫上,看她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忙乱地搓毛衣。酒红色几乎看不见了,她还在执着那点色渍。
激烈云雨忽然落定具体日常。
他拉过她的手说,“别洗了,我们去床上吧。”
她斜睨他,学他阴森森看人不说话。
“我喜欢床上。”
她想笑,但憋住了,仍旧没说话地看着他。
王美丽还记得吻前的最后一句话——她心里有股劲正角力,在赌大小。
他冷眼看着她,“我可没骗你。”
“混蛋。”她用力踢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