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而空旷的舞台上,桑九穿着无垢羽织自右侧的屏风后缓步走出,旋即以优美姿态跪坐于缠有罂粟花的麦克风前。
俊美少年手里拿着白骨扇,用其俐落扫过衣摆,藏于浏海后的黑眸挑起高傲弧度,仔细打量台下所有漆黑寂静的角落,感觉自己心脏跳得飞快。
“无聊啊......‘游戏’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刻。”
作为死神练习生,桑九在‘导师’的带领下顺利上手这份工作,成功掌握生死的力量,扭转命运,倒转乾坤,将这座被荆棘覆盖的罪恶之城完美地捏在手中。
再也不会有犯罪的发生,人人向往和平,乖巧若羔羊,而随即复苏的喧闹正证明了桑九的决定是对的!
虽然桑九的做法和‘导师’当初教给他的‘死神守则’并不相同。
但桑九认为,比起‘导师’那迂直温和的做法,还是当以雷霆手段才能让罪恶扼杀于萌芽之际。
“咳,听得到吗?”桑九用力闭上眼,清空思绪,等他再度睁眼,观众席忽然多出四名被五花大绑的人,正表情惊恐地看着桑九──
那是他原本的家人,更是逼得桑九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拿他的遗产挥霍无度的‘至亲’!
“来吧,让我们一起享受最后盛宴!”
桑九带着诡异又满足的笑,解开羽织纽、褪到身体后方,身穿代表死神与审判的黑色和服在台上开始他的表演。
心脏鼓动,雀跃与欢腾在蔓延,桑九摇头晃脑,胸口大力起伏,期待他们一个一个绝望而丑陋地死去,化为这场表演中最经典的片段。
“挥霍着我的血肉,吞噬我的魂魄,坐拥所谓荣华富有......”
“然而你们这些乱来的白痴却不知,一切终将为我所用!”
桑九在他们癫狂的表情中咧笑拍手──
‘啪’地,一名衣着暴露,曾猥亵过幼时桑九的女性,脖颈瞬间凭空被扭断,于戛然而止的尖叫声中瞪眼歪倒在座位上!
“啊啊啊放过我们吧......”
“算爸爸求你了……”
“桑九你不得好死!”
桑九以扇子轻敲舞台,语气已然转换。他继续说唱着改编过的中山狼故事,眼神却愈发危险地看着尚且苟活、不断扭动身躯意图求救的三人,表演节奏逐渐激昂。
一次又一次的击掌,随着桑九愈来愈猖狂的纵声大笑,台下的所有人终于以各种凄惨诡谲的死亡姿态,为他们半生恣意付出代价!
“谢谢、谢谢。”又一次回归没有看客的落幕,桑九优雅地挺直背脊,得意地扫向整个表演大厅,缓缓闭上眼、张开双臂,享受地喃喃自语。
“谢谢你们喜欢今天的表演!”
“很高兴看到‘罪恶之城’选拔至今,已无半个罪恶存在。”
“是嘛?”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倏地站在表演厅门口,笑容优雅。
然后男子在桑九瞬间僵硬的表情中,踏着踢跶的清脆步伐,环抱一束彼岸花,宛若经过精密测量般,踩过十三步,来到已用冷汗打湿整个舞台的桑九面前。
“学得不错嘛。”男子勾勾空着的手,桑九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手高举,手心向上,整个人趴在地上,彷佛恳求施舍般地仰望男子,“就是胡乱得有些......过份?”
一簇淡橘色的火焰摇曳生姿,映照着桑九的惧怕、以及男子的闲适。
“不得要领啊桑九。”男子点评般地将桑九方才的表演从头到尾说了一次,凤目上挑,静静地看着骇得直打摆的‘徒弟’,微微一笑,“这样的你,怎么能成为我们的一员呢?”
成为死神?
还是死去?
开什么玩笑!
“导、导师......请您饶了我罢......”方才分明还不可一世的桑九,此刻却只能匍匐在地,状似蝼蚁,哀哀恳求对方施舍生路。
男子瞪大眼,手中花束骤然捏碎凝聚成一炳黑红相间的长刀。他单脚踩在桑九面前,刀尖稳稳顶住他掌心上的逐渐幼小的焰火。
“你不是没有‘犯错’吗?”男子琥珀色的眼眸流淌着蜂蜜般的邪佞,声音愉悦地令桑九浑身颤抖,“让我都糊涂了呢。”
桑九却有若炸毛的猫,在地上扭动身躯苦苦哀求,生怕男人下一秒便会弄息自己的命火──
他明明亲眼见过男人不择手段收割性命的模样,也见过对方惩罚‘不听话’的学徒,自己更曾被蹂|躏得死去活来……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桑九冷汗直流,想到‘导师’谆谆教导,再猛地想起自己都干过什么事,大声‘认错’:“我不该滥用自己的能力!我也不该杀了我的家人!”
“导师,求求您,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男人似是觉得桑九的求情相当有趣,他歪着脑袋,像是在欣赏这位实习生的垂死挣扎,半遮的面容勾起笑靥,“可惜呀,火要灭了呢。”
“你不是觉得做死神很好吗?你不是觉得操纵生死很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