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的神色有些紧张,许桃桃不禁有些好奇这来人的身份了。
“什么人?”她问道。
枝儿急道:“说是……说是走马上任的江城知府!”
知府?!
许桃桃手一滑,茶点把杯子摔了。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下仪容,对枝儿说:“快请进来。”
枝儿点着头,飞奔出去了人。
那边枝儿去请人,许桃桃这边却百思不得其解——
知府怎么会来到她的府邸拜访呢?她母亲已经和顺天侯府划清界限,父亲家既没有读书考仕的亲戚,也没有在朝为官的熟人,硬要说的话,倒是她自己当年救济过几个穷书生,连着元戎的父亲一起送上京城赶考的。
难不成自己当年救济的穷书生,如今已成了江城总督?
许桃桃摇摇头,心中暗自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那可是一城知府,正五品的官衔,管理城中各县,县太爷见了都得抖三抖。倘若年纪轻,再往上升一升,或许有生之年都能坐到一州府尹也说不定。而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堆出来的。
自己救济那群穷书生才是多久之前的事,哪里就做的了知府了。
外头催促声愈急,许桃桃迎出去,就见轿厅已方正地停了两台轿子。
其中一台上头下来个男人,五十上下的年纪,精神矍铄,黝黑的面庞,须发皆白,目光所及有鹰视狼顾之相。
枝儿小声在一旁叮嘱:“这便是知府赵括赵大人。”
许桃桃点点头,给这赵大人行了个礼:“民女见过赵大人。”
那赵括瞧了一眼许桃桃,鹰钩般的鼻子发出嗤笑声,斜着眸向府内看去:“商户之家,小小女子,胆子倒是不小。”
许桃桃皱起眉头,一时没品出来这句话中的意思。
那人看许桃桃面色茫然,仿若好心一般,端着姿态道:“本官刚刚到任,陪同大学士走访江城街巷,体验江南水土风情,就看见你那听戏文的茶铺子开张,本不愿意进那些个勾栏院所,臭气熏天,但大学士愿意纡尊降贵,踏足进去,于是也便无奈进去一看……”
他一番话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嫌恶,说得许桃桃的脸色是难看至极。
“……戏词胆大包天,当着小儿的面,唱些男女私奔自由恋爱、女子建功立业之语,简直是祸乱民众耳目!媒妁之言三纲五常,岂能罔顾?”赵括越说越激动,许桃桃几乎感觉到被口水溅到脸上了。
一旁的枝儿和护院绷紧了后背,两手握拳,气愤得全身都微微颤抖。
——他们也去茶铺子听过曲子,从未觉得那曲子如这知府所说一般不堪。
这知府这样说话,显然是在故意侮辱他们小姐!
许桃桃抬眼,盯着那老头子,想反驳却还是咽了回去,依照许府现在的势力,得罪知府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这赵括越说越起劲,等到他攻击到许桃桃“听说是孤女一个,有人生没人教养”之后,许桃桃连带着身后的枝儿都“腾”地站起身来了。
她咬牙,面色冷淡:“赵大人,堂堂知府一名,拿一介民女取笑,未免有失身份。”
赵括眉毛一挑,刚要接话,那边安静了许久的另一台轿子终于发出响动。
盘云绣轿帘被一只男人的手挑开,那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如玉,一看就是常年写字念书的手。
掀开帘子,里头的人走出来。
那人墨发高束,着藏青烟雨袍,腰配环玉、眉目清雅,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
他蹙着眉,责备地看向赵括:“你过分了。”
声音如珠玉温润,却透着湖水清冷,令人心生向往,又不由寒颤。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赵括,此刻见了青年,就如患了瘟病的鸡,气焰尽失,高昂的头低下:“卑职有罪。”
许桃桃有些吃惊,双眸微张,看着那秀美冷淡的青年——
这就是赵括口中的大学士?
看见许桃桃的脸,那大学士也愣住了。
他皱着眉,眸光闪动,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那边的赵括看见许桃桃还站在原地,直挺挺地盯着大学士看,着急喝骂:“你这丫头,真是不识礼数,见了大学士竟也不晓得行礼!”
他回头喊轿夫衙役:“来人!将这丫头捉去审查,藐视纲常王法,必定是心怀鬼胎!”
后头的人犹犹豫豫,因为许桃桃被一群下人团团围住,那些下人还怒目而视,一副“倘若抓了他们小姐就和你们拼命”的样子。
赵括急得跳脚:“一帮废物!愣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