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洼地处的桐花村,地势蜿蜒山脉隔绝。
本应得天独厚,却赶上大楚国昏君暴-政,穷得是叮当响,连路都是最原始的泥巴路,唯独风景还算秀丽。
牛车颠簸,许桃桃牵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锦衣华服团成一团垫在屁股底下,身上只着一件下人衣衫,全部行李只有一个大箱子。
她一张素白小脸左顾右盼,道路尽头就是原身母亲幼时所居的小山村。
“丫头,这便到了。”赶车老翁拽住牛头。
许桃桃粗略一探,就知道还差一两里路才进村子,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许桃桃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个小孩子,根本抬不动箱子,只能无奈道:“大叔,这还差得远呢。”
那老翁眉毛一竖:“你那几个铜板能坐十里路已是不得了了,我这黄牛还要拉到市场去卖肉,瘦了就没人要了,再有几步路,你自己走了去罢!”
破产后,许桃桃身上除了一些金银首饰和衣物补品外就再无其他,根本就没有铜板,肯定凑不上这点子路费。
但坐车的时候这老翁说得好好的,肯定将她捎到村口,怎么还临时变卦呢?
她刚想说什么,就见那黄牛头颅低垂,长长的睫毛耷拉在凸起的黑葡萄眼珠子上,听到自己将要被卖去杀肉,灵性十足地流下一滴眼泪。
一抬眼,那黄牛竟然直直盯着许桃桃,仿佛知道眼前这人能带自己脱离困境,眨巴眨巴眼睛,一滴一滴流出豆大的泪珠。
身旁的小男孩冰雪可爱,摸摸牛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许桃桃:“阿姐,老牛好可怜。”
许桃桃天生心软,这种可怜场面见不到就算了,只要见了就肯定得做点什么,更别说还被可爱的正太这么盯着。于是咬咬牙道:“大叔,这黄牛你打算卖多少钱?”
那老翁愣了,心想这连几个铜板都都掏不起的穷丫头还能买得起一整头黄牛?这可是他半辈子的财产,要不是连年战乱想换点路费出逃,他也不会去卖的。
他思考片刻,满是褶皱的脸上都是蔑视:“你一个丫头,买得起吗?我这头老牛虽然岁数大了,但可是实打实的三五百斤,至少也得这个数。”
他举起十个手指头,许桃桃皱起眉。
一百两?这是打劫呢,她现在浑身上下的现钱都凑不出一百两。
那老翁看许桃桃皱眉,以为她果然买不起,得意地笑了:“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要买牛?好大的口气!”
这老翁看着市侩凶狠,要价倒是还算合理。
听得许桃桃是一愣,掏掏袖袋,拿出一个小布包。
那老翁已经确认许桃桃是个穷鬼,正将她的箱子吭哧吭哧往下挪。
“大叔,十两银子并半吊钱,这辆板车也归我了。”许桃桃将沉甸甸的小布包扔过去。
这板车不大不小,还十分破旧,多给了半吊银子属于是加价了。
许桃桃心想,虽然她现在是破产了,但好歹也是存着再起的心思,处处都要计较着些才好。
买了老牛和板车除了心软,还有就是它们确实能作为原始交通工具,立刻给自己带来便捷。
还好先前留了些体己碎银在身上。
老翁被天上掉馅饼砸了个激灵,一时不信,打开布包查看,却真真装着好几块碎银。
他脸色陡变,狐疑着掏出银子咬了一口,确认这是真金白银之后立刻满脸堆笑。
“归你,归你,姑娘你会赶车吗,要不我帮你赶到家门口,给你搬箱子,你再付我一两银子?”
说着,眼珠子还滴溜溜朝小男孩身上的皮袄瞅。
好家伙,这是把她们姐弟俩当成冤大头了。
许桃桃被气乐了,将男孩护到身后,道:“我身上的碎银就这些,再没有了。”
的确,她身上只剩下一块银锭,还有价值万贯的珠宝首饰衣物若干,是没碎银了……
那老翁上下打量了许桃桃几眼,确定她没有说谎,才上车继续赶路,心底嘀咕道:这是什么品种的傻子,竟然拿全部家当换一只瘦巴巴的老黄牛。
许桃桃不知道他心底的小九九,只觉得屁股下的车板变成自己的东西之后坐得更舒适了,一路上牵着男孩小手,哼着曲就到了村口。
许桃桃穿进这本大男主权谋文后,成了书中大反派的同名亲姐。二人双亲早早离世,只留下亿万家财。
原主溺爱弟弟,将他活活养成了纨绔恶少。后来许平安习得武功,招兵买马、统治一方,彻底成了无恶不作的大反派。
他侮辱了男主妹妹,杀了男主全家,在男主去寻仇时将他打至残废。
因此,男主为此奋发向上只为复仇,一路从乞丐到将军到新帝,最终把她们姐弟俩斩首示众了。
为了避免许平安长歪,连累的自己最后都遭殃,许桃桃干脆捐尽财产,带着许平安隐居山村,白手起家。
她的脑回路是:教育就得付诸实践,乱世之中平民流离失所,自己坐拥万贯家财吃喝不愁,怎么能教育好弟弟钱财得来不易的思想,不如全都捐了。
于是,曾经习惯了许家刁蛮姐弟俩横行霸道的仆人乡民,一觉醒来竟发现她带着弟弟大兴善堂,修建医馆,甚至接待有困难的书生、寡妇、乞儿,一时间许家门前衣衫褴褛者往来不绝。
不出两年,正赶上饥荒,她成了史上第一个把自己捐到破产的首富,银钱和房产全捐没了,就剩下些懒得拿去当的首饰物件。
还好原主母亲去世前给自己儿女留了一处旧时小屋,就在这山脉包围之后的桐花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