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文龙出事,给我写信求助,我便说这事必须走正途去解决,正求你三舅帮着判个斗殴误伤致使,发配充军。”
贾琏有些不解地问道:“那若是按照父亲的安排,薛蟠岂不是要改做罪籍了?”
王子腾摇头解释道:“只要薛家给那受害者家足够的赔偿,让他们不去死咬着追究,这文龙就不是罪籍,而是变成了军户。”
“到时候将人往我手底下一送,使些银子跟下面的将士买些个人头,算是立了军功,他就会从徒刑军慢慢升做头目,连出身都直接换做了官身而非商户。”
“结果他们娘几个自作聪明,让你二婶儿找人胡乱判了个不伦不类的怨鬼锁魂,现在好了,算起来,薛蟠现在就是一黑户,户籍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他日后便是碰巧立了天大的功劳,只要事前没有遇大赦天下这样的好事,他的功劳就不能上报,否则,追查下来连我都要吃瓜捞。”
“你当你薛家姨妈为何进京之后,泛着自家的大宅子不去住,偏要借住在你家,就算要借势,我这里不比你家更名正言顺有势力?”
说着,他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冷静下来就明白了,他们这是被算计了,那贾雨村就是把这事儿当做扣住我的把柄罢了。”
贾琏这才明白,这里竟然还有这些弯弯绕绕,之前还真以为那娘俩在自己府上是因为跟二太太达成了协议。
要不哪能一来,明着说要给薛宝钗小选入宫,又一点儿不避讳地弄得满府皆知的金玉良缘,而那薛蟠一听要拜见舅舅,就满脸的抗拒和害怕,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见贾琏反应过来了,王子腾继续道:“至于你二婶,我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时我领皇命办差,知道你薛姨妈干的那些事儿,就赶紧给她去信了。”
“跟她一再强调,薛家这事绝对不能再往里参合了,薛家母子去她那里,她只要当做寻常亲戚来拜访,热情接待一下,稍作挽留,亲近几日倒也无妨。”
“却没想到,她不仅大开中门,由朱门将一商户女亲自迎进国公府,让给商户女采了国公府的面子,还毫不避讳地将老国公晚年修养的梨香院给他们住。”
“若是没有你今天送来的消息,我只会认为她利欲熏心,为了点儿好处不知所谓,抱怨她这些年在荣国府掌家,被权利迷了心窍,否则,也不想想,我跟她才是亲兄妹,难道还能害她不成?”
“如今我却恍然大悟,她该是什么都清楚,只是,三年前的时候,她觉得,等你家老太太百年之后,这荣国府终究还是你们大房的。”
“而只要老太太在,圣上看在老荣国公的份儿上也绝对不会动贾家,老太太没了,就算要追究错误,那也是袭爵的大房的事情,与她何干?”
贾琏听得是又惊又怕,气得浑身直哆嗦,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王子腾道:“我们府上,还是有挽救的机会,但父亲在官场,事情若是捅出来,那岂不是要被皇上觉得父亲以权谋私?”
王子腾心中一暖,这贾琏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却是难得的赤子之心,只要真心待他好,并且得他认同,他就会真心实意的回报你。
就像当年,年幼的贾琏在自家庄子上差点儿被让人做了手脚的马踢死,被柳湘莲给救了,之后柳湘莲出事,他就能为了柳湘莲卖身,并将保命的底牌拿出来。
也是因为这样,王子腾才会决定投资他,若他完全是贾家那样,王子腾就算再喜欢王熙凤这个女儿,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也不会参合进去的。
于是,王子腾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其实,他们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为父若是在知道自己的亲外甥出事,我却无动于衷,这样六亲不认的人,谁敢结交?”
下一句,皇上如何敢用这样的人这话,他没说,但贾琏却立马明白了王子腾的意思。
王子腾继续道:“再说,后面贾雨村这事儿,是你二婶做的,只是被你薛姨妈偷偷地打了我的名号,但我却从来没这打算。”
“我只是从律法中找到给自己外甥留条活路的办法,以银赎罪,这是律法允许的,只是不能死刑变无罪,但保命足够了。”
“而我,要的就是不判死罪,而犯人充徒刑军入军户籍,由军功做常备军,赞军功继续升迁至吏目,即可脱去军户籍,换官身,这都是律法写的明明白白的,追查起来,顶多也就是扣点儿俸禄罢了。”
贾琏这才放心,罚俸禄这事儿真算不上处罚,当官儿的就没几个人是靠俸禄吃饭的。
恰好,这时大家已经走到二门处,王太太是内宅夫人,凉轿停在这里就不往前了,王子腾带着贾琏去大门外迎人,但却不再说这些,而是换成家常闲话,他们也没说多大一会儿,奉常夫人的马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