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重见光亮,门也缓缓地打开,外面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神色焦急。
“沈总,您没事吧?”
“对不起沈总,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给您造成了不便,真的对不起。”
方珞宁有点惊讶于五星级酒店的办事效率,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么快就好了?”
“嫌快?”凉薄的声线从头顶落下,“那也不用抓着不放吧。”
方珞宁这才想起自己还攥着他衣角,连忙触了电似的缩回手来,低声道:“对不起。”
沈司澜没再回她,带着衣角那块不太明显的褶皱,抬脚走出电梯。
酒店经理热切地迎上,完全忽略掉另一个被困的姑娘,只对这个男人百般谄媚:“沈总,有没有哪里受伤啊?用不用去医院看一下?”
说着还用那只胖手在他身上碰,似乎急切地想要确定对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没事。”沈司澜眉心紧蹙着,抬手拍了拍刚才被经理碰到的地方。
然后他稍一抬眼,望向日光照射进来的走廊口。
那抹白色就像一缕风似的,倏忽不见。
**
方珞宁刚到停车场,就被阮漓劈头盖脸一顿凶:“你跑哪儿去了啊?打电话也不接,再等我就要报警了。”
方珞宁一看手机,好几通未接电话,因为进拍卖会调成了静音,所以没听到。
“对不起啊,我刚迷路了。”方珞宁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她下意识地隐瞒了遇到沈司澜的事。不然以阮漓刨根问底的性格,能八卦个三天三夜。
毕竟现在还有联系的人当中,也只有阮漓知道她和沈司澜当年那些事了。
当年年少轻狂,无疾而终的那些事。
阮漓把方珞宁送回她暂住的酒店,下车前,又叹了一声问:“真不要去我家住着?老住酒店算什么事?”
“最后两天了,小姨的租客周末就搬走。”方珞宁笑道,“就不去你家打扰你爸妈了。”
“那行吧。”阮漓只好随她。
方珞宁在前台续住一天,看着付款后依然充裕的账户余额,脸色却愈发凝重。
方启盛还算有点良心,没把过去给她的那些钱要回去,但如果不尽快找到工作,这些钱也是花一分少一分。
方珞宁回房间睡了个午觉,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现手机上有条陌生短信:
【方小姐您好,这里是鑫源贸易公司,请您于今天下午五点前到我司面试,地址:……】
鑫源贸易,是她昨天在网上投简历的那家公司,因为是做海外贸易,正在招翻译。
方珞宁瞬间困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赶紧洗漱化妆,挑了身低调优雅的连衣裙,火速赶往短信上的地址。
公司在市中心工业园区的一座新写字楼,到处是刺耳的装修噪音,她找到面试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中年男声:“请进。”
她推门而入,不敢乱看,目光只落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上。最抓眼的是那双小眼睛和厚嘴唇,体型微胖,显得西装不太合身,头发上也不知是油,还是发胶之类的东西。
总之不太养眼,从头到脚大写的中年油腻。
方珞宁表面上还是恭敬礼貌:“您好,我是过来面试的。”
“哦,知道。”男人从桌角拿了份文件打开,上面是她的简历,“方珞宁是吧?海归高材生?学历很不错啊。”
“您过奖了。”方珞宁扯了扯唇。
当年她走得急,没选个好学校好专业,也没给自己培养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远大志向。浑浑噩噩到现在,也就一口流利的英文拿得出手。
“行吧。”男人点点头,态度有点随便,“你被录用了。”
方珞宁一愣:“这就被录用了?”
男人勾唇一笑,眼角挤出几条褶子:“不然呢?还想来个资格考试?我看你学历不错,个人形象也不错,先试用两天看看,如果可以胜任,我们就签合同。”
“好的。”方珞宁压下心底的激动。
男人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上岗?”
“随时可以。”
男人很满意:“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去吧,熟悉熟悉公司业务。”
“好的。”
男人叫田茂,自称是营销部总监,也没给她介绍部门同事什么的,就带着她下楼上车了。
路上,田茂向她介绍了一下今晚要见的客户情况。
方珞宁有点疑惑:“我们不是做海外贸易吗?”
“是啊,现在大部分都是线上,海外贸易也有不同平台,你当然要和国内公司打交道。”田茂解释得头头是道,“我们一个小公司,很多地方都需要打点,你跟段时间就知道了。”
“哦。”
到达约定的会所时,客户还没有来。方珞宁去卫生间补妆,顺便给阮漓发消息,告诉她自己今晚的工作。
阮漓:【???】
【饭局?】
【你给我小心点,不会是骗财骗色的吧?】
方珞宁:【我查过他们的营业执照,虽然有点小但是是正经公司。】
阮漓:【那你也小心点。】
【公司是正经公司,人不见得是正经人!】
方珞宁:【知道啦。】
她边往回走边敲字,没注意看路,脚底不慎被地毯凹凸不平的地方绊了一下。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加上鞋跟太细,她顿时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和地毯来一个亲密接触,还是四脚朝天的那种,方珞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突然,下坠的腰身被拦住,一阵清冷山泉似的淡香味将周围空气密密地裹挟起来。后背隔着裙子纤薄的布料,依稀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人的微热体温。
方珞宁蓦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泛着冷光的桃花眼。
她原本是想避着这个人的,却没想到刚回国才几天,遇见他的次数就有点脱离控制。
方珞宁触了电似的从他怀里弹出来,站稳身子直起腰背,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并优雅得体地弯了弯唇:“谢谢。”
“方珞宁。”他叫她的名字,似笑非笑。
她淡定老实地回了一声:“嗯。”
“一天两回。”沈司澜垂眼看她,穿得一身板正严肃,嗓音却带着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吊儿郎当,“你这豆腐吃得挺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