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杀你?”殷鸣玉拒不承认,装作茫然道,“什么时候?”
赫连晦盯着她片刻,目光落到她握着剑气冰珠的手上,“那你为何会对孤这么防备?你是孤的未婚妻子,我们合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才对。”
这个时候,刚穿来的“明玉”该是什么反应呢?殷鸣玉猜测了下,在未完全摸清楚情况之前,她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就开始展露自己的个性,应该是想尽办法地模仿她,不叫人起疑。
殷鸣玉本色出演就行,她仔细地将沈归迟送给她的剑气收好,走到院中水池边的石桌边,满脸不解道:“我觉得你才奇怪,专程从妖域过来,就是来同我置气的?还差点同我师尊打起来,这实在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赫连晦从善如流地坐在对侧,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看着她点燃桌上的碧色莲花灯,豆大的一点暖光映在那双沉静的眼眸中,同以往一样,相敬如宾,淡然无味。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点怀疑,眼前的人真的被魂穿了么?明玉才落入这个身躯中,真的能够伪装得如此好么?
她那样粗枝大叶,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也是为什么,他上一世会那么快就察觉她的不同。
灯芯太短,刚燃上的一朵火光眼看又要熄灭了。对面的人盯着那一点火,飞快抬眸瞟一眼他,扭身从旁边折下一小截细枝,将灯芯挑起来了些。
挑了两下才挑好,显然不常做这种事。
如果是殷鸣玉的话,她会选择发簪。
赫连晦的目光从她发上玉簪移开,心头的疑虑打消了一点,但既然心中有了怀疑,他便要确切验证一番才能安心。
在涌入脑海的后世记忆里,明玉最后与他决裂时,将什么都坦白了,坦白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怎么成为殷鸣玉,坦白她利用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伪装了魂魄特征,所以他们都检查不出来异常。
这个时候,她魂魄上应该是做了伪装的,所以,他没办法通过魂魄判断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孤也是关心则乱。”赫连晦说道,抬手按了按额头,“你也知道,我最近到了换鳞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换鳞?殷鸣玉心中警觉,赫连晦从未对她说过他有什么换鳞期,倒是她从穿越女的记忆里看到过,他有一段时间一直躲避着穿越女,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蜕皮的时候不好看。
确实是晚春时候。
“那你现在还难受么?”殷鸣玉关切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赫连晦看着杯口浮出的袅袅薄雾,“只是龙尾上的斑纹更无法入眼了些,你应该还记得它是什么样子?”
赫连晦是青龙,但他的龙族血脉并不纯正,是上一任龙君酒后失态,和一条水蚺结合而生,他的龙身上便也带着母体那低贱的特征,青龙尾上有水蚺黑色的花纹。
这个问题,殷鸣玉本人是不知道答案的,因为见过赫连晦真身的人,早就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他也从未在殷鸣玉面前现过真身。
但明玉知道,她从小说中看到过文字描述,后来更是亲手摸过他尾巴上的斑纹。
殷鸣玉清楚自己不知道他这样隐秘的特征,但刚穿来的明玉不知道原主不知道。他也这般试探过穿越女,明玉当时的回答是,“哪里无法入眼,我觉得挺好看的,像倚在碧叶间的黑色梅花。”
想来那个时候,赫连晦便知道她已经被人夺舍了,只是他更喜欢明玉,所以并不在意罢了。
殷鸣玉摸着茶杯,笑了一下,“哪里无法入眼,我觉得挺好看的,像倚在碧叶间的黑色梅花。”
赫连晦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下去,两人相对静坐了片刻,殷鸣玉实在不想再费神应付他的试探,正想以身体不适为由赶客,便见赫连晦突然抬手解开衣襟。
殷鸣玉这时才发现,他原来还带着伤,三条乌黑的血痕从他的胸前一直划到腰侧,看上去是被尖利的爪子抓伤。
“我前几日受了伤,昏迷期间,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记忆,都是与你相关的,尚未发生的未来之事。”
殷鸣玉有些诧异,这是要坦白了?不过这也确实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他们果然知道她会被人魂穿。
见对面之人对他的伤视若无睹,赫连晦眼神略微黯淡,抬手重新拉上衣衫,继续道,“这些记忆虽然来得蹊跷,但我心里清楚,它们不是虚假幻象。我一醒来,便立即往这里赶来,只希望你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第一眼看到的人能是我。”
赫连晦凝视着她,此情此状,简直像是个大情种。
殷鸣玉还从未听妖君陛下说过这么酸的酸话,和话本子上相比都不遑多让,她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赫连晦痛苦地按揉眉心,急于想要剖白自己的心,“我知道你不是殷鸣玉,我有和你经历过的一切记忆,我知道你也记得,明玉,现在我们可以彼此坦诚了么?”
他原本不想这么急迫的,在来清玄宗的路上,赫连晦原本已经将一切都打算好了。他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那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明玉,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被他伤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