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药味渐渐散去,浓郁的血腥味尤为明显。
顺着味道,归齐很快看到了贺兰瑕被鲜血染红的衣衫。
因他穿的衣服是黑色的,屋里烛火又暗,所以刚才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归齐大惊失色,“少爷,您受伤了?”
贺兰瑕的思绪被中断,这才想起自己左臂被云慕遥砍了一剑,不甚在意地说道:“无碍。”
归齐撩开他的衣袖,看见一道血肉翻飞,深可见骨的剑伤,急得变了声调,“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是谁伤的您?”
贺兰瑕神情淡淡,避开了他的问题。
归齐看他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除了床上躺着那位,还有谁能让少爷如此相护?
“夫人怎么能这样呢?”这么深的伤口,再稍微用些力气可就会伤到骨头了,到时候就算治好了也容易留后遗症。
贺兰瑕语气带着不赞同,“她被人下了毒,此事不能怪她。去帮我拿药包扎吧。”
归齐担心贺兰瑕的身体出问题,顾不得再抱怨,连忙风风火火地跑出正房。
他很快拿来热水帮贺兰瑕擦洗伤口,细心地给他上药,“可能会很疼,少爷您忍着点。”
“嗯。”
贺兰瑕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发出声音。
包扎完伤口,已是晨初破晓时分。
后来贺兰瑕又给云慕遥煎了一碗药,算着时间差不多,让归齐去厨房把药端过来。
云慕遥醒来,发现房中有人,立刻提起警惕,声音冷肃道:“什么人?”
贺兰瑕低声道:“是我。”
云慕遥持剑坐起身,态度十分不客气,“谁让你进来的?”
贺兰瑕并未表现出不满,好脾气地解释:“你遭人暗算,我来给你解毒。”
云慕遥闭目回忆,想起自己当时的异常。
她明明早已看不见了,眼前却忽然浮现出尸山血海,仿佛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浓烈的杀意涌上心头,让她没办法思考,满心只剩杀戮。
在出现幻觉前,她记得自己似乎闻到了淡淡的甜味。
云慕遥神色一凛,“灵罗幻草?”
贺兰瑕没想到她居然能认出这味药,“正是。”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多管闲事。”
刚进门的归齐听见这句话,差点被气昏过去。
明明是自家少爷救了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这种态度。
归齐心直口快:“灵罗幻草可不是一般的药,若不是我们少爷及时过来给你解毒,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
本以为云慕遥听了会改变态度,没想到她不屑地道:“一株灵罗幻草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大话谁都会说,不知道是谁心境不稳,挥着剑乱砍,还砍伤了……”
“归齐。”贺兰瑕略带警告地出声。
归齐噤声,不再言语。
云慕遥不喜跟外人接触,敛眉冷声道:“废话说完了吗?说完就赶紧滚出去。”
贺兰瑕从归齐手中接过药碗,转动轮椅走上前,“你只喝了一碗解药,药效怕是不够,待会儿容易头疼,把这一碗药也喝了吧。”
苦涩的药味侵入鼻尖,让云慕遥回想起三年前她刚受伤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浑身是血的她被送回千山剑派,每日几乎泡在药罐子里,尝遍了各种药材。
可最终,没有一味药能修复她的灵根。
她还是成了废人。
云慕遥绷紧了唇,握着问心剑,冷声道:“不用你管,出去。”
贺兰瑕担心她的身体,“喝了这碗药就不会头疼了。”
“我让你出去!”云慕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抬手,用青竹将他手中的药碗打翻。
贺兰瑕如玉的手腕立刻被打青了,滚热的乌黑汤药洒了他一身,有一些还洒到了左臂的伤口上。
贺兰瑕的手背被烫得发红,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少爷!”归齐惊叫出声,怒意冲冲地拔剑指向云慕遥,“你别太过分了!”
刚才他心里对云慕遥升起的那点同情和理解,顿时烟消云散。
中毒无意识的状态下砍了少爷一剑就算了,现在她明明是清醒的,居然故意打翻药碗,洒在少爷身上。
她不知道碗里的药是滚烫的么?
贺兰瑕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强忍着疼喊了声:“归齐,收剑。”
归齐知道现在不是找云慕遥麻烦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少爷的伤。
“少爷,您忍着点儿,我马上给您上药。”
怕云慕遥对贺兰瑕不利,他推着贺兰瑕离开了正房,片刻也不敢耽搁地去寻凉水和烫伤药。
房间内总算清静下来。
云慕遥“看”向门口的方向,心下升起几分不解。
只是被汤水泼了一下而已,怎么还要上药?
凡人的身体这么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