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潘氏的死穴,总共有两个,一个是两个儿子,一个是银子。
两个儿子是眼珠子,银子是命根子。二两燕窝可不便宜,老太太张嘴就来,她心疼的直抽抽。
大房管的布匹店一年往家里只交七八两银子,剩下的都被潘氏揣进了兜里。因着二房也节流,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说谁。沈复生能力有限,大房再怎么藏银子,比起二房还是差了好多。
如今二房的杂货铺往后不再往家里交银子,潘氏心里正翻江倒海般不满意,再多让她往家里交一文钱她都不愿意。
沐氏骂完潘氏,掏出帕子就开始哭,“我的儿啊,是娘没本事,让你受苦了,刚从阎王殿里捡回一条命,就被这些人逼着去卖苦力。娘多给你做些吃的,还要被人背地里说闲话。”
沐氏想到以前自己受的委屈,那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往下掉。
一直在西厢房听动静的沈复年终于忍不住了,径直入了正房,“娘,发生了何事?”
沈老太太咳嗽一声,“无事,她们妯娌两个拌嘴。”
沈复年听得明明白白,这会子也不遮掩,“既然大嫂觉得我们给珍珠炖补品不合适,娘子,往后咱们不私自炖了,一应花销从公中出。吃喝有娘照看,至于别的,珍珠如今干着重活,照比她兄弟们来就是。”
沐氏的抽泣声渐渐小了,“我可不敢,我嫁给你这么多年。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让我养了十几年,我要养女儿,还要养你一大家子。呸,沈复年,这就是你当年跟我说的对我好?我看你也别姓沈了,你姓沐吧。”
这一通话仿佛一记耳光打到沈复年的脸上,他立刻给沐氏作揖,“娘子,都是我无用,我对不起你。”
夫妻两个一唱一和,让沈老太太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沐氏说她养了一大家子,虽然是大实话,但说出来也够让沈家人受的。
一向不掺和争斗的孟氏忽然道,“二嫂,您别难过,您的功劳,我和官人都知道呢。我时常告诉文松和文墨兄弟,你们能读书,全是托了你们二伯娘的光,往后要多孝顺你们二伯娘。”
沈老太太诧异地看了孟氏一眼,这个一向站干岸的老三媳妇,居然这么快就毫无征兆地倒向了二房。
是了,二房虽然没儿子,但论财力是家中实力最雄厚的。珍珠再能干,还是需要兄弟帮衬,她一个姑娘,不会抢了三房兄弟的风头,且老二媳妇一向大方。以前二房铺子是公中的,三房一直装糊涂,现在铺子定了归属,三房的心也乱了。
人呐,最是现实。
二房三房一联手,往后大房怕是只能吃闷亏了。
沈老太太迅速分析局势,老二家的占了大义,只能先安抚,“老二家的,你别难过,你的功劳家里都晓得。珍珠是家里头一个姑娘,我跟你爹都喜欢的很。如今她每日出去操劳,也是为了家里,吃点东西不妨事。”
说完这个,她又同时吩咐三个媳妇,“往常都是我小气,家里日子寡淡,逼得孩子们都馋嘴猫似的。你们三个记住了,往后每天的饭菜要弄好一些,早上人人都有饼,晌午必须有一个大荤,鸡蛋和豆腐得有一样,晚上没有荤,油水也不能寡了,钱都从公中走。”
三个媳妇眼中都闪亮了起来,沈家又不穷,却把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要是家里饭食好,谁愿意偷吃啊。
沈老太太又沉声道,“老二家的,你虽然对家中有功劳,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当年盘铺子、进货,都是老二顶在前面,老大和老三也没少铺子里干活。现在还你一个上等的铺面,你自己还落下了不少银子,这还不满意?你要真觉得家里占了你的便宜,回头我想办法卖些田地,把你的银子都补给你吧。”
沐氏搅了搅帕子,“娘误会了,原也不是我想说什么功劳的话,大嫂往后别再盯着我们珍珠吃什么,我保证不会再乱说。再说了,寻常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藏私了,家里哪个孩子没吃过?反倒是大嫂,买个点心还偷偷摸摸的,让人看不上眼。”
沈老太太心里直骂,不争气的东西,平白让妯娌们笑话你,“你们给孩子买东西吃我管不着,往后家里也买!留银子干什么,平白让家里争吵,不如都吃了喝了。行了,你们都去吧,老大家的,一个月的家务活,不许让宝珠帮忙!”
潘氏觉得自己快要冤死了,平白无故被婆母和妯娌骂,还要单独做一个月的家务活,还不能让女儿帮忙!
沈复年扶起沐氏,夫妻两个一起回了房。
到了屋里,他给沐氏擦了擦眼泪,“娘子受委屈了。”
沐氏觑了他一眼,“才刚我那话是说给大嫂听的,官人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要不是有官人,我哪里懂管铺子。”
沈复生笑一声,“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说给大嫂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