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爷这会子火上头,说话声音也大,“我这是咳嗽一声?我命都去了半条,她好了我就病,这难道不是她克的?”
沈老太太更生气了,“克着你怎么了,珍珠保了你十几年,你做祖父的也该保佑保佑孩子了。如今她到年纪该说亲,要是还病歪歪的,难道留在家里养到老?你快六十岁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沈老太爷气得把床沿子敲得邦邦响,“好啊,我不过是病了一场,你就要骑到我头上去了。我知道,你不过是看沐家人来了,就开始偏着老二。我告诉你,你偏心也没用,你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沈老太爷之所以说这话,中间有个缘故。
当年沐老太爷年少时风流倜傥,曾和沈老太太互相中意过,因长辈干涉,老太太最后嫁到了沈家。
沈老太爷知道老婆子年轻时最喜欢的人是沐家老太爷,心里酸了一辈子。谁知道后来沈复年又看中了沐氏,费劲心思也要娶沐氏,在沈老太爷心里,这就是孽缘。
沈老太太对沐氏还行,沈老太爷却怎么看沐氏都不顺眼。情敌的女儿,还生不出儿子,三个儿媳妇中他最不喜这个。
沈老太太见死老头子又说这个事儿,冷哼一声,“你最好别死我前头,不然你前脚死,我后脚就改嫁给沐老二,正好他家老婆子也死了好几年了。”
远在二里路外的沐老太爷忽然打了个大喷嚏。
沈老太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放心,我一定比你活得长久!”
沈老太太嘲讽道,“过几天我就把珍珠接回来,克死你个死老头子。都说做人做事不能做绝,你想把珍珠嫁出去,还想把杂货铺扣下,亏你想得出来。老二不是你亲儿子?为了伺候你个死老头子,眼见着人瘦了一大圈,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他?你强按着他的头让他答应,不怕他心里存了恨?”
沈老太爷反驳道,“哼,你们娘儿两个为了个沐家,合起伙来气我,这事儿没完,我就不信,他敢不孝!”
沈老太太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就作吧,等老大和老二成了仇敌,你就满意了。沐家爷儿两个将来都要科举,你要是还心疼老大,就让他别惦记老二的铺子。万一沐家以后真出了举人,你让老大怎么办?”
沈老太爷陷入沉默,片刻后再次反驳,“他考了几十年都没中举,他家就没那个命。”
沈老太太忽然丧失了和老头子争论的心思,老大的贪心已起,不是她能按住的。杂货铺一年三四十两银子的出息,文清和文岳都大了,大房那个收成一般的布匹店怎么够两个儿子分。
沈老太太又想到三房,沈复瓯两个儿子也快长大了,到时候又是一场闹。
难啊。
沈老太太能想到的东西,院子里的沈复年更是心理门儿清。他爹为了这一口酸,对他一家三口不冷不热。他不计较父亲对他冷淡,但老头子怂恿老大来争他的铺子,他不能让。
沈复年转身去了铺子。
再说沐家,沈珍珠和沐氏被安排在了客院。沐老太爷回来后听说女儿和外孙女回来了,并未多说,只让儿媳妇好生照顾。
夜里,沈珍珠躺在沐云檀的大床上,想到原身和沐云檀关系很好,开始和她拉闲话,“表姐,你今年十七了是吧?”
沐云檀嗯了一声,“再有两个月就十七整了。”
沈珍珠在心里惨叫,然后翻了个身,“表姐,你害怕嫁人吗?”两辈子没谈过恋爱的沈珍珠听到别人成亲就开始替人担心。
沐云檀嗤笑一声,“怕个甚,谁还能吃了我不成。不说我的事,你真要招婿啊?上门的可没几个好的。”
沈珍珠又翻个身,“嫁人太没意思,招婿也是我的托词,我其实最想一个人过一辈子。”
沐云檀立刻哈哈笑,“别做梦了,咱们大周朝女子十七周岁不定亲,官府会把你抓起来配个老光棍。”
沈珍珠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这是什么鬼朝代哟,居然还有这种要命的律令?
难道我真的要找个男人嫁了?不不不,找个男人娶回家?
老天爷,我到哪里去抓个合适的男人啊!
想到自己刚刚十五岁,沈珍珠又躺平了,不管了,还有两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