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房间终于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
……
一夜未眠,后果就是现在坐着,沈星禾都想打盹。
困意将自己埋没。
沈星禾头一点一点的,周兰再晚来半分钟,她估计真的能睡去。
“回家再睡,不然容易感冒。”
周兰拍拍沈星禾手背,小心翼翼搀扶着人上车。
雨水打湿了倒车镜,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沈星禾不经意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和镜中人对上。
心跳骤然漏掉半拍,她猛地回头。
却只能看见一丛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花圃。
花圃前边,空无一人。
心有余悸。
呼吸还未平缓,司机已经开始催促。
无奈,沈星禾只能先上车。
出租车缓缓驶入雨幕。
再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却只看见一片茫茫白雾。
雨更大了。
……
小巷本来就算不得宽敞,偏偏还有人直接将车子停在巷口。
出租车进不去,沈星禾只能和周兰先行下车。
小轿车完全堵在巷口,一人尚且难通过,更何况沈星禾还有轮椅。
“什么人啊,把车子停在这地方。”
周兰愤愤不平,到底还是怕沈星禾淋雨,小心将雨伞往前挪了挪。
夏季多雷阵雨,滂沱大雨顺着屋檐往下,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沈星禾皱眉,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将自己往墙上贴。
可惜浅浅的屋檐还是不能挡住大雨,不出一会,沈星禾的鞋子已经被打湿。
凉意从脚尖蔓延。
“奶奶,你先撑伞回家,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副拐杖,就放在储物间,你帮我拿来。”
周兰果断拒绝:“不行,这离家还有几百米,你是想单脚跳回家?”
沈星禾为难:“可是我们总不能在这干等吧?”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气氛凝固之时,忽的,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满满?”
陆时撑着伞,从堵着的小轿车后冒出脑袋。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就想过来看看。”
他今天穿着大T恤人字拖,随意慵懒。
陆时抬手,不由分说将雨伞塞到沈星禾手中。
“你撑着,我背你过去。”
沈星禾一怔:“不是,我……”
“别我了。”
陆时伸手在沈星禾脑门上弹了下,少年唇角带笑。
“等会这边积水,你想走都走不了。”
只是很寻常很普通的动作,然而放在喜欢的人身上,却足以荡起一整片涟漪。
沈星禾呼吸一滞,视线无意识乱瞟,不敢直视陆时的眼睛。
小鹿乱撞,原来是真的。
呼吸乱了节奏,胸腔鼓鼓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沈星禾心虚朝周兰瞥了一眼,深怕奶奶发现自己的不自然。
还好周兰只顾着收拾轮椅,没有往她这边看。
轮椅进不了巷子,只能暂时放在对面的便利店,晚上再过来拿。
沈星禾无声松口气。
思忖片刻,方虚虚将手臂搭上陆时肩膀。
她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变缓:“这样,行吗?”
姿势的缘分,沈星禾看不见少年的表情。
只听得前头陆时一声轻笑:“有什么不行的。”
手心之下,是少年温热的肌肤。
沈星禾屏着呼吸,心跳如擂鼓。
她不敢距离陆时太近,努力支着身子往后仰,深怕少年发现自己心跳的秘密。
怕什么来什么。
少年轻轻一声笑,他侧目,揶揄:“满满,你再往后仰,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小动作被看穿,沈星禾面红耳赤,红着脸“唔”了一声。
僵着身子往陆时的方向靠了靠。
小小的巷子好像看不见尽头,莫名添了几分困意。
雨水顺着雨伞往下,沈星禾趴在陆时肩上,忽的想起了昨晚看过的帖子。
她没来由一句:“哥哥,以前有人给你送过花吗?”
兴许是困意蒙蔽了理智。
话一出口,沈星禾才惊觉失言,她着急张了张口,语无伦次。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就是今天看见隔壁的阿姨收了一大束郁金香,我就好奇,想问问你。”
陆时低低笑了两声,未语。
沈星禾脸红得越发厉害。
越解释越显得心虚,欲盖弥彰。
沈星禾索性闭了嘴,不说话了。
这一晚上因为巷子的事,沈星禾都不敢和陆时说话,手机也不敢看。
一回屋就钻进自己卧室。
周兰还以为小孙女淋雨不舒服,赶忙熬了一锅姜茶,端着让沈星禾喝了。
“多喝点,不然明天感冒。这姜茶我也给小陆送过去了……”
“咳咳咳——”
沈星禾忽的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
周兰顾不上说闲话,匆匆给沈星禾找了纸巾。
……
这一晚上沈星禾也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有陆时,也有自己。
在梦里,她还是那个自信张扬的女孩。
沈星禾站在花田中,踮着脚尖为陆时跳舞。
沈星禾最后是被窗口的鸟啼吵醒的。
下了一天一夜的天空终于放晴,
窗纱拉开,沈星禾一双惺忪睡眼倏然睁大。
有人在她窗外放了一株白色的小铃兰。
白色的花瓣上还沾有水珠,在光下泛着淡淡的的光泽。
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是沈星禾熟悉的字迹——
别气了,给你看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