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从小乖巧乐观,她小时候就不吵不闹,小小的一个人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也开开心心,康氏从小丧母,是跟的后母长大的,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什么都不要每天还能那么高兴,但也就是这个乖巧的女儿让她从此心思大定,再不去想自己没得到的那些东西,而是全心思地放在了佩家,操持家事,侍候公婆,看着儿女长大,如今女儿性情如初,康氏一想到就是女儿时这个性子才替自己招了那门祸事,心里难受得紧,这厢她看着无忧无虑一脸甜像的小娘子,险些从眼睛里掉出泪来。
“你知道就好,”康氏掩饰地掉过头去,道:“好了,你照照镜子看一看,看完了过来换衣裳。”
“是。”
梅娘看着镜子,看到了母亲红了的眼眶,她嘴里高兴地应着母亲的话,眼睛却是看着镜子里母亲掉过去的头不放。
她好像开始懂得忧愁为何物了。
她的任性,换来了一家人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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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早的卯时一至,卫国都城长隆街的苏府主屋灯火明亮,只见苏府老爷,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太傅德和郎苏谶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撑在方桌上支着头打盹,他感觉他这才垂下眼皮,就听耳边响起了叫爹的声音。
苏谶听而不闻,没作理会,只听那声音又往下道:“爹,娘让我来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动脚,你这脚今天就不要动了。”
太子老师迅速睁开眼抬起头来,连忙起身:“走走走。”
他儿子苏居甫见状脸上笑容更深,道:“不困了?”
苏谶哼哼了一声。
父子俩快步出了门,外面指挥着下人往牛车上塞箩筐的苏老爷夫人佩家二女佩二娘见到父子俩出来了,回头对儿媳妇孔氏道:“等会儿你跟我坐轿子,让他们爷俩坐牛车。”
“娘,若不多抬一辆轿子,让爹和大郎挤一挤,到了外祖家到时候再让他们把轿子抬回来就是。”佩家那地方小,放不下太多东西,尤其今天人多,他们家已经做好了坐轿子过去先让下人抬回来到下午再过去接他们的准备,这抬一台是抬,抬两台也是抬,孔氏便道。
“让他们坐牛马,他们平时享福也享多了,坐个牛马怎么了?”忙了一早,佩二娘也是累了,抬手别了别头上金凤钗,吐了口气道。
婆母一拒,孔氏便不说话了,歉意地朝其夫君,也就是苏家长子苏居甫望去。
公婆肯定是又斗嘴了,婆婆在拿公爹撒气呢,她夫君身为儿子受了牵累,她这当儿媳妇的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受苦了。
见妻子歉意地看着他,苏居甫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把腰间的扇子抽了出来往掌心敲了敲,寻思着他爹是凭何得罪了他娘,还得罪得这么深。
这厢夫人发了话,苏谶缩了缩脑袋,抚着胡须呵呵笑了两声,也不敢看夫人,抬起头来作势寻摸牛车,以示对夫人吩咐的听从,百依百顺。
不一会儿,苏谶还是跟儿子上了牛车,苏夫人说到做到,没有给其转圜的余地。
牛车未尾,苏居甫和其父挤在一堆箩筐麻袋后,苏长公子是个在任何地方下都能给自己找个舒服姿势的人物,此时他就背靠在牛车后面的挡背上,手搭在一只将将好让他放上手臂的麻袋上,翘着二郎腿,腿随着牛车的走动一翘一翘,嘴里则问他身边端端正正盘腿坐着的太子老师:“爹,你又做甚了?”
“什么话,什么叫做我又做什么了?”苏谶吹胡子瞪眼睛,怒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孝子一眼。
“说给我听一下,指不定我还能帮帮你。”
“你能帮什么?”苏谶不屑,“好像你气起你娘来的时候比我少一样。”
“嘿……”苏公子一拍手掌,乐道:“你还别说,还真比你少,偶尔那么一两次,我不等她生气就跪地求饶,我娘一见我就乐呵呵的。”
可不就是乐呵呵的,气笑的!苏谶也是被儿子这城墙一样的厚脸皮气笑了,笑骂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