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迟砚并不想费太多心思管这点家宅小事,只要这些人把柳母的陪嫁都吐出来,他便不会再追究了。
有长阳侯世子给的高泰在,想来可以借长阳侯府的事轻松了解此事。
柳迟砚倚在靠椅上合眼歇息。
高泰立在柳迟砚身后,看着半闭着眼的俊秀少年。许是因为回到家中的缘故,他没了在人前的端方,躺下后衣襟微微敞开了,他那单薄夏衫领口之下赫然显露出一片红痕。
他肌肤太过白/皙,哪怕那暧昧无比的痕迹已经淡去了不少,瞧着仍有些触目惊心。
高泰微微一顿,忙退远一步,不去窥看柳迟砚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秘密。
只是心里免不了有些疑虑。
他每日都跟着柳迟砚,唯独幽王府没跟进去。难道在柳迟砚身上留下这种痕迹的,居然是那位凶名在外的杀星不成?
与太子的荒淫无能不同,幽王是靠战功杀出来的赫赫威名。
这人不近女色,更不近男色,据说以前有人给他送女人求和,他嫌脏了眼睛直接把别人府上血洗了。
高泰心中有些担忧。
他作为长阳侯府培养出来的忠诚部属,既然已经被派到柳迟砚身边来,那便该保护好柳迟砚。
可若是对上那位杀星,就算他敢动手怕也是打不过的。
柳迟砚没注意到高泰的忧虑,他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才睁开眼坐起身来。
高泰见柳迟砚没察觉自己颈边的痕迹露了出来,起身就要去见那些个管事和掌柜,忙上前喊道:“公子。”
柳迟砚转头看他。
高泰迟疑地开了口:“公子领口敞开了。”
柳迟砚顿了顿。
从高泰那踟蹰无比的表情,他便知道幽王留下的那些痕迹可能被高泰看了去。
他没有多少羞涩,别看他现在还没到弱冠之龄,实则已经活了二十几年,早过了谈性色变的年纪。
柳迟砚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就坦荡荡地转向高泰说道:“这儿没镜子,你帮我理理。”
高泰喉结微微滚动。
不知怎地想到当日挡在那陌生姑娘跟前的柳迟砚。
当时的柳迟砚手无缚鸡之力。
身边也找不着半个帮手。
柳家那些仆从胆小怕事,根本不敢迈出吉祥茶坊半步。
其他人面对嚣张跋扈的太子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柳迟砚还是当了“英雄”,管了那么一桩“闲事”。
他不认识那姑娘,不知道对方出身如何,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只是单纯地遇上了便管了。
将来柳迟砚若能入朝为官,必然是个好官。
这样的柳迟砚,理应被人好好保护。
高泰放轻了动作,仔细地帮柳迟砚把衣襟整理好,将那些宛如蓄意烙在他身上的痕迹遮掩得严严实实。
柳迟砚是习惯了旁人伺候的,不觉高泰此时的恭敬有什么不对。他低头看了看,确定身上没什么不妥当了,便坐到外间啜着茶等开阳把人领进来。
那些管事与掌柜虽心如刀绞,到底不敢冒着全家受牵连的风险负隅顽抗,三日下来勉力把账给平了,将柳母的陪嫁囫囵着还给柳迟砚。
柳迟砚对此还算满意,把这群蠹虫全部打发走,又挑了几个顺眼的人顶上掌柜们的位置。
至此柳家的杂事算是解决完了,柳迟砚提拔了一位新管事负责打理府中杂务,自己专心读起了书。
接下来几日相安无事,幽王那边也没派人过来召他过去,柳迟砚乐得轻松,开始试着与窦延以外的同窗们接触。
他两世为人,为人处事自然不是同龄的少年人能比的,仅那么几天的功夫就在国子监混得如鱼得水。
甚至连窦延都被他带着与同窗们熟稔起来,再不是游离于同窗之外的那个“鬼见愁”。
就是严肃起来依然挺吓人就是了。
这日下学后,柳迟砚与几个同窗相携走出国子监,就见到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
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长阳侯世子。
长阳侯世子先去的柳家,从柳乘舟那得知柳迟砚在国子监,就径直找了过来。
他远远瞧见柳迟砚与其他人一起出来,着实愣了一下,只觉这个表弟果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以前这表弟总是独来独往,脸色也阴沉沉的。
说实话,长得再好也没人愿意天天贴他冷脸。
可这会儿的柳迟砚笑颜清朗、皎如明月,与同行之人更是相谈甚欢,眉目间的阴翳仿佛一扫而空。
长阳侯世子大步迈到柳迟砚面前。
柳迟砚退后一步,客客气气地喊了声“表哥”。
长阳侯世子说道:“后天是母亲生日,正好你们国子监休沐,你早些过来见见母亲。”他说完后又冷哼着补充,“对了,我让乘舟也一并过来,到时候你别闹脾气,他是我的客人!”
柳迟砚闻言没什么恼意,淡笑着应下:“好。”
长阳侯世子本来还打算再多警告柳迟砚几句,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好”字,许多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瞪着柳迟砚。
柳迟砚说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眼看柳迟砚就要转身走人,长阳侯世子忍不住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柳迟砚一愣,转头疑惑地看向长阳侯世子。
长阳侯世子也愣了愣,正要说几句话为自己找补一下,就听身后传来勒马的动静。他顺势把柳迟砚拉到一边,转头循声望去,冷不丁对上了幽王森冷的视线。
长阳侯世子下意识地把柳迟砚挡在身后。
幽王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国子监前那对表兄弟。
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柳迟砚被长阳侯世子抓着的手腕上。
幽王冷笑起来。
表哥表弟还挺亲近。
他可真是来得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