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干活的地方给的,吃了糖就不苦了。”妈妈抱着他又哼起那首摇篮曲,“实弥快点好起来,妈妈给你做喜欢吃的东西。”
妈妈……
“……实弥?”
不死川实弥睁开眼睛。
天还没亮,屋里亮起了烛光,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有人坐在旁边。
“实弥?醒了吗?”手收了回去,露出了森川明赖的脸,她背对着烛光坐在床边,手边放着水盆。
将毛巾拧干了又放在他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
“你……为什么在这里?”明明天还没亮。
“唔?”她像是不明白这么问的理由,“因为你穿得很少呀,很容易生病的,所以我会过来看看。”
这个疑惑才解开,他又看见黑泽多丸走进来,将一个瓶子递过来,“退烧药是这个吧?”
“嗯……是的,但是老师,这个是小孩子吃的药。”
“别管那么多,反正能退烧就行。”黑泽多丸随意地摆摆手,又一拳落在他额头上,力道不大,“臭小子,叫你老老实实穿多点,不听话。”
森川明赖将药倒进杯里,兑好温水之后,才递给他,“先喝药吧。”
药融进水里没有味道,果然是给小孩子吃的。
他又重新躺下,黑泽多丸拉了拉身上的羽织站起来,“行了,我去找医生过来,小赖照顾好你师弟,别让他烧成傻子。”
医生家不在镇上,需要走一段崎岖的山路去附近的城市,在风雪交加的深夜,还可能有鬼出没。
不死川实弥下意识就要拦住他,“我没事,用不着看医生。”
黑泽多丸弯下腰,这回很不客气赏他一记爆栗,“小鬼就给我躺好,别以为你能打落我的外套就比我厉害了,还轮不到你来担心我。”
一旁的森川明赖就比他乖很多,没有异议接受了老师的安排,“老师路上小心。”
门关上了,根本听不见脚步声何时远去消失。
“实弥,继续睡吧。”森川明赖给他换了毛巾,“天亮的时候老师就能带着医生回来了,你饿不饿?”
不死川实弥摇头,也了无睡意,从那个像是回忆一样的梦里醒过来,他忽然畏惧起来,害怕又会梦见刚才的后续,在梦里重温过去的幸福,只会使现实更加冰冷残酷。
至少现在他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你想母亲了吗?”
他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来不及将软肋藏起来,就只能警觉戒备地看她,“你说什么?”
“你刚才好像在喊妈妈。”她无知无觉地跟他对视,完全没有窥探他秘密的打算。
他有点窘迫,局促的视线游移不定,生硬辩解道,“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说法很无力,她也还是没跟他争论,很顺从地改口,“那我听错了。”
这样他反而不好说什么,就将这个话题忽略过去,心想还是睡觉算了。
单独面对她太难受了。
这么想着还没闭上眼睛,她忽然拉开了被子,在他身边躺下来,侧身面向他。
“你在干什么?!”
“陪你啊。”她一脸天真又理所当然,“虽然母——唔,没关系,我在这里,实弥向我撒娇也可以的。”
“谁要撒娇了!别给我自说自话地靠过来!”
“你精神真好,烧退了吗?”她伸手又试了试体温,“比刚才低一点了,太好了。”
“还是睡一觉吧,醒来就没事了。”她又伸出手来抱住他,“难受就告诉我。”
他一定是因为生病才没力气把她推出去。
陷进女孩柔软的怀抱里,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心里有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在反复拉锯,比起身体上的难受要沉重一百倍,最后呈现出来的是咬牙切齿的状态。
“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吗?”
“哪有别人?”她不解地反问,“老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弟子吗?”
不死川实弥因为这句话沉默下去,在森川明赖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又伸手贴上她的背,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安静里完全没有刚才的抵触。
森川明赖忍不住翘起嘴角,好像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大型犬类动物一样,摸摸他白色的头发,语气欢快了一点,“实弥也可以叫我姐姐哦。”
“只有这个——”他的声音低闷,不同寻常的深沉暗哑,“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