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自称月影。
说实话我完全不关心他叫什么,他问我名字,我说妈妈教育我不能告诉陌生人。
他看起来十分宽容地微笑,“此刻我们确实是陌生人,但如果小姐告诉了我名字,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真是肉麻又恶心,我忍不住摸了摸手臂,就当没听见。
月影没有跟我纠结这个问题,我看他给我起外号叫得也挺开心的,“可爱的辉夜姬小姐为什么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呢?我方才在祭典上好像看见您是和同伴一起来的。”
意思是早就盯上我了吗?我居然没发现,真是失败。
“小姐的同伴是个相当可怕的人呢,满脸伤疤的模样,叫人一眼都不想多瞧,可您看起来却和他十分亲密的样子。”
我很想打他,开始环顾四周还有没有人。
“那个可怕的人,和小姐是什么关系呢?不会是您的丈夫之类的吧?”
真是越听越生气,这个家伙竟然敢贬低不死川先生,无论是不是适合动手的地方都不管了,我和他拉开距离,“是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觉得惋惜而已,明明小姐如此美丽,却和那样的人在一起,让人不由感到痛心,再怎么说也要找一个配得上您的人啊。”他温言款语,对我的戒备完全不在意,“而且他也不在乎小姐呢,一听到有骚动,立刻丢下了小姐不是吗?”
“你觉得你配吗?”
“难道小姐认为我比不过您的丈夫吗?”月影露出一脸虚情假意的笑容,眼里好像有十二分的深情,“我对您可是一见钟情啊。”
“被你喜欢真恶心。”我抽出了日轮刀,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奇怪,你也有资格和不死川先生比吗?别侮辱他了。”
风之呼吸改,一之型。
可他轻松地避开了我的斩击,向后一跃,踩住了树枝,手掌拂过左眼,眼珠里浮现出了数字。
“淑女可不应该拿这种低劣的玩具啊。”
他的笑容里有种掌握了一切的从容,俯视我的目光看起来更像是在打量猎物,“尤其是和那位大人如此相像的小姐,竟然还是鬼杀队的成员,真是令人痛心。”
下弦之三。
竟然是下弦之鬼。
我轻轻抽了口气,压下心头一瞬间涌上的负面情绪,十二鬼月是绝不可能一起行动的。出现了这只鬼,就说明另一只是普通的鬼,可能是它的手下,以不死川先生的实力应该可以很快解决它,我只要拖到他来就好了。
前提是这只鬼不知道他是柱,应该不知道吧,不然就不会那么多废话了。
我还没有开发出能从这个距离攻击他的战技,只能调整呼吸准备用回风之呼吸。
踩着木屐真的很碍事,我把它们甩掉,穿着白袜站在地上,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鬼身上。
月影维持着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真觉得他有病,就算是看不起我的实力,也该干脆一点先把我击倒再说,难道他对自己那么有自信,认为不死川先生绝对打不过他吗,别开玩笑了。
我用了风呼的一之型,没有不死川先生那么完美,但是这一招的爆发力足够我缩短距离尝试砍断他的脖子。
他仍然不动,看着我向他逼近,刀锋离他的脖子只差一寸,我砍不下去。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下弦之鬼,是我最熟悉最熟悉的那张脸,表情、神态、气息都和我的记忆不差分毫,他就那样看着我,温和地唤我名字,和从前一样,“明赖。”
“爸爸……”
诶?
刚才,我,说了什么?
思绪还是混乱的,我感觉胸口受到了重击,本该顺理成章的攻击被月影轻松地接下来,还朝我还了一击。
我撞到树上,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下来,感觉五脏六腑仿佛搅和在一起,眩晕和疼痛一起朝我袭来。
没关系,我还握着刀,还可以战斗。
从地上爬起来,我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在舔到血的同时,更强烈的痛楚把我的思绪从迷雾里拉回来了。
那只是幻影罢了,哪怕是真的,我也应该砍下去,不要犹豫。
但月影没给我重来的机会,或许是因为他的血鬼术没有杀伤力,他和其它单纯依靠异能战斗的鬼不同,更懂得战斗的方法。在我爬起来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条长长的鞭子,挥舞自如得像指挥自己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再次调整好呼吸,我已经挨了几鞭子。
和服的袖子被撕破了,下一击落在我手臂上,没有衣服稍微挡一下,立刻见血,他的鞭子和锋利的刀刃没什么区别,在我手上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
真对不起借我衣服的女孩,回去要和她道歉才行。
我撕开和服下摆,把伤口包起来,一直退后抵住了树。
在我稍微花了点时间包扎伤口的时候,攻击居然暂停了,我以为这只鬼要使用什么危险的招数一口气解决我,却发现他将鞭子收了回去,一脸迷醉地将刚才击伤我的地方凑到鼻间,笑容变得更变态了。
“没想到不仅是外貌,就连血的味道也和那位大人如此相似,小姐你真的是人吗?太不可思议了。”
“你才不是人。”我骂完才意识到这不算是骂他,后悔没骂得更狠点。
血液有问题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但从未想过鬼对我的评价竟然是和无惨类似,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追着我不放,在鬼眼里稀血也比不上将他们变成鬼的始祖的血液吧。
不过现在发现这点,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我也来不及写信告诉忍小姐。
发现我的血液异常后,这只下弦之鬼收起了武器,眼里闪动着贪婪的光芒朝我走近,“简直就是奇迹,现在就吃掉小姐太可惜了,还是把你养起来……”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楚,随着他走近,我又看见可恨的幻象,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身体竟然毫无一丝反抗的力量。
对我来说就仿佛真是那个人在对我微笑招手一样,只要我握住他伸出来的手,他就会带我回去,回到过去那个虚假却也美好的家里。
“明赖!”
在我快要握住他的手之前,我听见了风的声音,是凛冽而呼啸的疾风,砍断了那只要抓住我的手。
我从来没听过不死川先生叫我的名字,所以到他站在我面前,扶起我的时候,我还受到幻术的残留影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眼前是不死川先生关心的目光,幻觉里是那个人怜爱的微笑。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毫无征兆,我捂住了脸,被强烈的羞愧和罪恶感吞噬,不敢看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这么说,不仅是对他,也是对主公大人,对忍小姐,对所有被鬼伤害的人。
原来我和过去一样,根本没有半点长进。
“喂。”
不死川先生的声音就如暴风雨降临前的平静,但他不是在对我说话,面向着鬼,“你这渣滓到底做了什么?”
月影似乎没听见这句话,也没在意自己被砍掉的手,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我,口中喃喃低语,“明赖……明赖……森川明赖……原来是传说中的那位……”
“大小姐。”他最后诡异地微笑起来,口吻犹如为爱人念着一首情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