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子是新来不久的佣人,和其他人不算熟,单独住在一个小隔间里,到了工作时间同伴去房间找她,才发现她不见了。
我愧疚不已,明明昨夜我才见过她,只隔了几个小时她就被鬼掳走,我作为猎鬼人简直是没用到了极点。
鬼一定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这件事也可以看作是对我们的示威,隐藏身份已经没必要了,忍小姐和富冈先生都换回了队服,别着刀在宅邸里走动搜寻。
我们分了三路找遍了整座房子也没发现线索,碰头之后富冈先生说他昨晚出去过。
但是这里干扰太多,让他无法排查出谁是鬼。
“说起来,这个家里消毒水的气味太浓了,还有药味。”忍小姐也这么说,眉眼间已经带上了几分凝重,“鬼的气息完全被隐藏起来了。”
因为经营着医院,家里也存放了很多药物,有时还会把不方便住院的病人接到宅邸来,所以这个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确实很适合鬼藏匿。
我忍不住向他们道歉,忍小姐宽慰我这不是我的错,谁也没有想到在猎鬼人到来的时候,鬼还会悄无声息地继续杀人,而且身为柱也没有发现,说起失职该是他们才对。
不,不是的。
别人暂且不提,但是昨晚泉子失踪明显是我的错。
泉子……
我记起来她像谁了,是小泉。
之前的猜测变成了现实,这里的鬼认识我,而且很可能与我一起生活过,它还知道小泉的事。
那只鬼……它找到和小泉相似的这个女孩,故意推到我面前来,让她叫我大小姐,然后再把她夺走,就和小泉一样,它是在嘲笑我。
通过私人渠道,叔父拿到了这些年的所有医院死亡记录,但是不方便拿回来,忍小姐体贴地提出她可以到医院里去查看。
富冈先生和她同行,我留在宅邸既是在等消息也想趁着白天揪出鬼的破绽。
午后,我去见良子阿姨。
良子阿姨今年应该四十多岁了,自我记事开始,她就一直负责照顾我的起居,代替生下我而去世的母亲,在我的生活中是不可替代的角色。
因为挂念着我,她没有在我离家后辞职,继续留在这里工作,自愿住到了后花园的工具房里。
我拜访她的时候,她坐在窗边的安乐椅上,晒着暖暖的太阳,正在织一条围巾。
我看见她的眼角生出了细细的皱纹,盘起来的发间也掺杂了几缕银发,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可笑起来依然温婉动人。
我坐到她旁边,环视这间屋子,她使用的空间很小,角落里堆着一堆工具和几个大箱子,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良子阿姨一边织围巾,一边和我说话,逐渐问到我在鬼杀队的生活。
“大小姐吃了很多苦啊。”她轻声地叹息,“现在已经变成很厉害的剑士了吧?”
我说鬼杀队里厉害的人还有很多,和那些人比起来,我与同伴们还差得很远。
她有点好奇,笑着问我还有谁会比我更厉害。
我随便给她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悲鸣屿先生、宇髓先生、不死川先生等等。
良子阿姨含着笑容点头,话题又转回我身上,“就算这样,大小姐也不能一直待在鬼杀队里啊,剑士的寿命是很短的,就算大小姐再厉害以后也会拿不动刀的,还是早点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才好。”
我不说话。
她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围巾,抬起眼睛,“老爷也很挂念您。”
“这件事我和叔父说过了。”
“我可不是说他,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家伙。”良子阿姨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只要老爷回来了,那种家伙根本不算什么。”
我意外地很平静,面对这个事实既不难过也不生气,“那个人不可能回来的。”
“不!不会的!”良子阿姨抓起我的手,紧紧的不容我松开,眼睛里亮起了奇异的光芒,“只要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就会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回以前的样子,您忘了吗?您可是老爷唯一的女儿啊!大小姐!”
我想起她小时候笑着喂我吃糖的样子,又想起小泉给我编过的花环,家里来去神秘的奇怪客人,还有那个人耐心给我讲过的睡前故事,唤着我的名字。他的眼睛红艳得像腊冬里的红梅,在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他眼里的颜色是璀璨真实的。
可是白雪之下是皑皑的尸骨,血流成河。
“那家伙才不是我爸爸。”
我甩开她的手后跳,同时躲过了角落里射出来的小刀。
良子按动了墙上的按钮,铁制的窗帘垂落隔绝了屋外的阳光,把这里变成了黑暗的厮杀场。
我听见大门上锁的声音,外面还有她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