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吴凯,大熊又不大会说话,人家未必信任你。那帮家伙可都是属驴的,眼里只有团长政委,万一撕破脸动了手,就不大美气了。明天我先去四连,然后再侦察敌情。你带弟兄们努力训练,继续完善工事……”张世振和宋天一直商议到深夜。
清晨,送走了二蛋和王四,张世振带着大熊、刘庆武、秦立本也出发了。四个人都是伪军服装,没有其他衣服,索性打扮成伪军迷惑鬼子。至于四连,只要不反抗,他们自然不会开枪,让抓俘虏就是了。
张世振和大熊挎着盒子炮,刘庆武和秦立本背着步枪。每个人都带了一百发子弹和两颗手榴弹,水壶干粮袋等也都装备齐全,只是干粮袋里面全是鱼干,能吃三四天。
四个人沿着子母河北岸逆流而上。沿途奇石险峰,林木郁葱,跟干涸荒凉的黄土山塬简直天壤之别。不过,张世振无心赏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这里说是暂编团的地界,其实只是名义上的。暂编团不到子母河以南,鬼子伪军也不来子母河以北,并不是约定俗成,更不是双方协议,而是地形险要,无法逾越而已。四连兵力有限,根本无暇顾及下游地带;而这一带又多山区,鬼子伪军也不愿过来,实际上成了真空地带。四连没有特殊任务,一般不会到这一带;倒是鬼子伪军为了刺探情报,或是袭击三四连目标,有可能从这里迂回。
越往西地势越高,尤其峡谷以西全是悬崖峭壁,往往一座悬崖就得绕十多里。攀上一座悬崖,张世振远眺西边,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再看北边,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山头,根本看不到路。转身向南,倒是平缓了许多,可不远处巍峨陡峭的峡谷却是无法逾越的天险。即使峡谷可以攀爬,咆哮的子母河如何过去?一旦下雨发洪水,恐怕王鹏就得捞尸了。他后悔当初没有向吴凯问清楚,也后悔没有走子母河南岸。有这身狗皮,还怕什么鬼子伪军?可是现在说啥都是白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四个人翻山越岭,攀爬了一天也没走多少路程。刘庆武和秦立本两条腿软成了面条,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大熊到底强壮,一手拉着一个还能爬坡。张世振只得命令就地宿营,靠着石壁吃鱼干。
“哎吆……累成狗了……他娘的,什么鬼地方,八百年都不会有人来……”刘庆武平躺在地上,汗流浃背。
“就是,根本没法住人,谁来啊?”秦立本也爬不起来了。
“刘哥秦哥,这才一天就扛不住了?一看过去当警察时就没有好好训练,现在累得……要我说这才是好地方,鬼子看不上,四连也不抢占,还没有人烟,咱们正好活动,你说是吧,班长?”大熊笑道。
“大熊,你小子又肯动脑子了?你说的对,这确实是个好地方,咱中国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你也有说的不准确的,比如,鬼子不是看不上这地方,而是没有那么多的兵力,顾不过来;四连也不是不想占据这里,人手不够啊!老刘和老秦能坚持到现在,确实已经尽力,够可以了。警察又不是军队,训练内容和强度跟军队不一样,不能用军队的标准要求他们。”张世振纠正着。
“班长,我们过去确实没有好好训练,很多时候都是应付鬼子,结果把自个也给耽搁了。以后我们绝不会偷懒,一定要好好训练,绝不会再拖咱三班的后腿。”刘庆武坐了起来。
“老刘,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赶上来的。吃完就睡觉,轮流放哨,我值第一班,明早继续往西。”
清晨,**无云。吃了些鱼干,四个人继续攀爬。地形太复杂,张世振缓步前行,多绕路,少攀陡壁,走几里就歇缓,尽量保持体力。
太阳上来不久,刚下了一道坡,前面开道的大熊摆了摆手,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刘庆武和秦立本监视四周,张世振猫腰走到前边。
地上扔着一个揉的皱巴巴的烟盒,不远处的石板旁边发现了好些烟头。再往下数十米,有几摊湿印,还有几堆屎。
“老刘老秦,你们过来。”张世振招了招手。
“班长,哈德门烟,空烟盒随手一捏扔了出去。烟头一共有十几个,在石板前面散布。石板跟前的草完全被压平了,面积还不小。湿印是人尿的,时间不长。旁边还有几处印记已经干了,估计有七八个小时。那几堆是人屎,时间也不长。”刘庆武和秦立本仔细查看着。
“结论?”
“城里人,至少不是种庄稼的,大概有四五个。他们昨晚在这里睡觉,早晨起来拉屎尿尿,吃完东西抽完烟后走了。”
“不愧是警察,分析判断有根有据。他们走了多长时间?”
“最多两个小时,或许还不到。也就是说,他们跟咱们差不多同时动身,或是稍晚点,现在跟咱们最多两小时的距离。”
“妈的,跟老子做了一晚邻居,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也太不把老子当回事了。走,看看去!”
这次是张世振在前面,边寻找痕迹边追踪。没有路,而且到处都是石头,但是对方还是留下了许多痕迹,比如折断的树枝,倒伏的小草,还有陡壁上攀爬的印记……大体上一直向西,老远就能发现,他追踪速度很快。如果对方是四连的人,那吴凯真是带兵无方,得给点教训;如果是几个土匪,那只能当是训练了。不过,四连抽不起哈德门,素质也不至于这么丢人现眼;穷山恶水的,土匪跑这干吗?也不会是鬼子,单独执行任务的鬼子不会这么差。应该是几个汉奸,比如特务队、侦缉队之类的,想摸摸四连的情况,或是有其他任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落在老子手里,只能怪狗日的学艺不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