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和褥子各拿一条，用绳子胡乱一捆，就成了背包。铁锹也捆在背包上，到处都是积雪，而且上山下沟的，这玩意比武器弹药更有用。

撸子藏在腋下，匕首也塞在腰后。武装带和急救包就不带了，没啥用处，弄不好还容易被怀疑。水壶外面缠了厚厚一层脏布条，保温，也不起眼；水壶背带也缠了脏布条，看不出什么破绽了。

储藏室放了一块大洋。其实拍屁股走了也就走了，这世道谁管呢？可是张世振觉得这庙宇和山林养活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就这么走了良心过不去，佛爷也会怪罪的，就算三块大洋都留下，也无法报答佛爷的恩德。可是还得走路，找队伍，关键时候得救命，只能先留一块大洋，待赶走了日本鬼子，再回来供奉报答吧！

太阳出来不久，拿了根齐眉短棍，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张世振下了山坡。脑袋上扣个破毡帽，脏兮兮的。到处张嘴的鞋子用草带和布条绑在缠着棉花和布条的脚上，走路倒也轻快，只是脚底稍稍有点不舒服，但也只能这样了。背包里还塞了几双破鞋，实在熬不住了换着穿。又脏又臭的棉衣裤里面套了好几层单衣，倒也暖和，只是这味道实在让人恶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受。

沿着山谷倒是可以走，也没有人家。可是积雪深厚，而且高低不平，确实不大好走。张世振观察了一会，在山谷北边树木较少、又不很陡的地方用铁锹开道，慢慢攀上了山坡。

站在沟岸边极目眺望，四周一片银色，依稀能看到一条小道弯弯曲曲通向远方。看不见周围有大道，也听不到什么异常声音，他踏上了小道。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小村庄。张世振思谋了一下，决定还是进村。他不想要饭，可这身装束分明就是要饭的，遇到村子岂有不进之理？

几条狗狂叫着扑了上来，张世振齐眉棍一阵乱舞，几条狗不敢近身了，远远跟随着狂犬。几个小孩跑出村子看了几眼，屁颠颠又进了村，或是回去告诉家长，或是到别处玩去了。

厌恶，冷漠，白眼，笑脸，友善……十几家走下来，只要了半碗米，还有半块黑面干粮，再就是喝了几口热水。不过，张世振坦然了。第一次要饭，没有一户人家怀疑自己，以后不用躲闪了。

四处要饭，一天走不了多少路。再说胸肋还痛，不敢走太多。傍晚，在一个村子摇了一阵饭，便钻进村头的草棚里。也有行善积德的老人让到家里过夜，他躬身谢绝了。这身行头，到谁家都是祸害，再说半夜还要偷偷吃山鸡肉呢！

太阳上来，张世振懒懒得爬起身，抖落身上的柴草，背起行囊，慢慢踏上了西边的小道。乡间小道，都是通向各个村子，绕来绕去的，只要大方向不离就是了。他尽量走小道，偶尔也走一段大道，一步一步地向西走着。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只有遇到话多的人才打听一下当下的局势，但也只是寥寥数语，点到为止。

太阳快落山了，张世振远远见前面有个村子，稍稍加快了脚步。天黑以后没有人开门，休想要到一口吃的。

“啪啪……”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张世振一激灵，左右迅速观察了一眼，闪身躲进不远处一处废弃的土围墙里面，右手伸进了怀里。

一群人跑出村子，向这边冲了过来。张世振仔细观察，共有十五六人，穿着各种衣服，有的提着短枪，有的背着长枪，还有的高举大刀，一个个身背肩扛，边跑边吆喝，不时打几枪。看来是一群土匪，洗劫了这个村子，开枪吓唬村民呢！这帮龟孙子，大白天都敢抢劫……唉……他伏下身子，等待这帮土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