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语立刻换了一副夸张的神色,好像才发现床上的独孤默睁开了眼睛:“我说老爷子您医术精湛举世无双!这人我带来的时候只吊着半口气,眼瞧着要见阎王,没想到交到您老手上不足一个时辰,就活蹦乱跳了。”
独孤默很想问她一句:你是哪只眼睛瞧见我活蹦乱跳了?
舒观云叫她进来可不是为着受这小混蛋恭维,指着床上业已醒来的独孤默问道:“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金不语早有计较:“天寒地冻,要不就让他暂时在您老这里将养着?家里搞不好回去还有一场官司要打,带着他回去怪不方便的。”她好似怕舒观云不答应,连忙补充了一句:“您老放心,答应您的苏州美人儿一定给您全乎送过来,绝不会缺胳膊少腿!”
“赶紧滚,省得再晚回去犯在你老子手里被抽筋剥皮,到时可别哭着来求我老头子。”
“您可盼我点好吧!”
金不语连她带回来的少年姓甚名谁都没问,只叮嘱一句:“小兄弟 ,你且在此专心养伤,过两日我再来看你。”便要告辞。
舒老爷子深谙定北侯父子俩的相处之道,临走时还要拆她的台:“你也知道回去说不得便要被罚跪祠堂,没个两三日出不来?”
金不语气哼哼道:“放心,晚不了您老的美人儿,回头我就吩咐澄心先给您老送过来,待我跪完祠堂便来讨您老喝杯纳新喜酒!”说完赶紧往外溜,省得被舒老大夫砸过来的药杵命中脑袋。
她身后传来舒老大夫中气十足的骂声:“小混蛋,希望你老子这次铁面无私,打你个皮开肉绽才好!”
从头至尾,就没人问过独孤默的意见。
金不语甫一穿越,就对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接受良好,对着撒谎撒的眼睛都不眨的亲娘跟“帮凶”舒观云佩服的五体投地。及止稍长一些,闹明白了这中间的弯弯绕,见多了定北侯与苏溱溱的恩爱场景,就更是对亲娘姜娴的决断之力奉上深深敬意。
自她出生之后,姜娴似乎也懒得再应承金守忠,每日关起门来教养“儿女”,对丈夫跟小妾的恩爱视而不见。
苏溱溱肚子果然争气,先生了庶长子金不畏,后面这一胎竟又是个儿子,名唤金不离,过得四年竟然又生下了金守忠的幺女。
金守忠也不怕旁人听了酸倒牙,竟然给苏溱溱的女儿起名金不弃,生生把一双儿女的名字凑成了对妾室苏溱溱的闺房誓语:不离不弃。
怪恶心的。
金不语那时候虽然才四岁,但也不免在肚里骂一句:秀恩爱,死的快!
想不到这句话没应验到苏溱溱身上,反而姜娴积郁成疾,在她十岁那年撒手人寰,此后她与长姐金不言便一直在苏溱溱手底下讨生活。
不过她的世子之位是出生便得了朝廷明旨册封的,况且是姜氏嫡亲血脉,轻易撼动不得,就算是府里仆人不敢得罪苏溱溱,却也对未来的定北侯轻忽不得,由她护着长姐,日子也不算难过。
金不语顶风冒雪回府,迎接她的便是黑着脸手持马鞭的定北侯金守忠,旁边还有一副焦心模样的苏溱溱。
苏溱溱忙道:“世子爷怎么才回来?侯爷可是候了你两个时辰。你这是大雪地里跑哪去了也不回家?”
金不语每次见到苏溱溱都觉得倒胃口,但她并不是三岁小儿,只上前向金守忠行了一礼,顶着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关切如常:“儿子一走数月,父亲这一向身体可好?可是营里不忙,竟能早早回家?”
金守忠肚里一口恶气憋了许久,恰如火上烧着的一壶水,沸了放凉,凉了又沸,几回烧下来,再见到她还是没办法平息怒火,以鞭指道:“孽障,跪下!”
金不语老实跪好,状似无意道:“儿子一走数月,也不知道父亲为何见面就对儿子生怒?”
金守忠每次见到她这副状甚乖巧实则顽劣的模样,都要被气的七窍生烟,骂她忤逆吧,她礼数半点不错,可是夸她懂事吧,每次闯祸总少不了她,且无论他有多大怒气,这孽障都能当看不见,装傻充愣的功夫一流。
“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劫了京里流放的犯人,让押送犯人的差役一状告到了万将军那里?”
“这话是谁传的?”金不语连连哀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好人竟是当不得了?那流放的犯人分明一路积劳成疾晕厥了过去,我好心替他们看顾犯人,找大夫医治,竟被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