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是啊,这不就是柏松兄吗?晏兄,他这么晚还赶这么急是做什么?”
啪嗒,晏柏兆两只手用了一下力,将手里一双筷子捏成了四段,拍在了桌子上。
晏柏松一定是知道了那个女人在大牢里。
“这个混账!”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咬牙切齿将付云归拉到一边,“我得去找他,不能让他干出劫狱这种事来,你替我照顾好阿九,早点送她回去,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付云归:“大理寺的地牢应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晏柏兆:“他应当也不会那么蠢地直接去硬闯地牢,我是怕他干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事不宜迟,阿九你帮我多照顾些,回头再谢你。”
晏柏松的事刻不容缓,晏柏兆说走就走,都忘了跟晏久初叮嘱一句。
付云归沉默着回头看了眼闷头干饭的晏久初,几步过去坐在了晏柏兆坐过的位子上。
晏久初觉得身边的人压迫感不一样了。
她嗦完两根面条,迟钝地回头,却见慈眉善目的哥哥不见了,只剩付云归游刃有余地看着自己,情绪淡淡。
她连嘴角挂着的红油都来不及擦,就口齿不清地嚷嚷:“我那么大一个哥哥呢?!”
付云归似笑非笑:“他把你卖给我了。”
“骗子!”
晏久初四下环顾屋里,发现晏柏兆是真的不见了的时候,心下莫名多了几分慌张。
这大晚上的,她跟屋里谁都不熟,晏柏兆怎么能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呢?他是在相信这屋里的谁呢?
她撇了嘴,辣锅也没心思吃了,浑身就跟竖了毛的刺猬一样,对周围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夏芜和其他小厮应当还在楼下等她,她想,不如就这样回去,路上有家丁陪着,怎么说也比独自一人混在一群不怎么熟的男人堆里好。
她如是想着,起身要走,膝盖刚直起来一下,就被付云归摁着肩膀坐了回去。
“我再喝口茶,阿九再等等,我送你回去。”
晏久初拍开他的手,“我不要你送,楼下有马车,我自己会回去。”
“可是你哥哥叫我送你回去。”付云归回头,眼眸深邃到她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阿九不是最听哥哥的话了吗?”
“……”
晏柏兆素来跟他交好,这还真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晏久初有些郁结,只能祈祷他赶紧吃完茶好回去。
偏付云归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边喝茶边听其他人在那胡侃聊天,嘴角微微挂着笑,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气恼地扎着小酥肉,心下一万遍唾骂自己当初究竟为何要喜欢这样的人。瞧他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分明就是不尊重女孩子的想法,一点都不尊重女生,不绅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这些人聊天的当口,晏久初已经背地里暗暗将付云归的脑袋摁在地板上列出了十宗罪来。
可她生气归生气,还是不忘留着一只耳朵听听这些狗男人们都聊些什么东西。
而这一听,就没听到好东西。
“你们说,就阿九这样的,晏家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真打算叫她在家里呆一辈子?”
说话的是工部尚书家的独子郭元朗,就坐在晏久初对面,看着晏久初的神情带着几分讥笑和打量。
众人听得他这话,或多或少也都往晏久初身上投来了几缕赤.裸.裸的目光,有嘲讽,有戏谑,有贪婪,也有算计。
晏柏兆不在,他们可不怕一个傻子会听懂,会告状。
“要我说,不如随便找个人嫁了,名头上好歹也是个当家主母,在不晓事的人眼里,说不定还能给她几分敬重。”
“诶,问题是哪家愿意娶啊?刘兄这话,怕不是自己想娶?”
“我没事娶个傻子做什么?”刘牧觉得好笑,“倒是陈兄你,家里再不娶妻,恐怕那通房都要生了吧?不如娶个傻子供着,好交差。”
陈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说谁呢你?”
“少说两句,柏兆刚走,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京弥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们的吵闹。
“京兄自己已有婚约,自然不用担心会娶到一个傻子,我可听说,那英国公府的女儿,可是数着日子要嫁给你呢。”郭元朗阴阳怪气道。
“郭元朗你——”
“砰”地一声,一只茶盏重重砸在了地上,打断了屋里的吵闹。
众人循着声回头,一时间,除了外头街上隐隐约约的嘈杂叫卖,别无他响。
付云归擦擦袖子,目下无人,冷傲矜贵地站了起来。
“想调侃人,也得先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忠义侯府,是随便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低等士族都配的吗?”
他说完,连个眼神也没给在座诸人,只半俯下身拉过晏久初的手,大掌温柔地覆在她的掌心,“走,世子哥哥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