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医生,医生,12号病床有反应了!”
“李时欣、李时欣,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的眼睛微微长开了一条缝,就被眼前的强光刺得立马闭上了眼。
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她想抬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身边有几个人一直叫唤着她的名字,“李时欣、李时欣,别睡了,睁眼看看,别睡了——”
她皱着眉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尝试动起来,但终究失败。
在众人的拍打喊叫中,她又迷糊失去了意识。
倏然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黄花梨镂雕螭龙纹床架,绯色纱幔半垂。阵阵清香袭来,她知道她身处鹤园。
心神不定深吸了几口气。
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梦境,她已不得而知。
刚才的一切是不是意味着?……
她的肉身还没死?她还有回去的可能?
疑惑中她摸到床上的一截衣袖,她才发现床边还趴着个人。
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顾辰烨倏地一下就惊醒了。
四目相对,顾辰烨眼中的担忧转为欣喜,继而又变得忧郁起来。
“你醒了”,顾辰烨先移开了目光,凤眸微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高热不退,太医说是肺入水所致,喂你喝了两日药总算退了热,我现下即刻传太医。”
“等等,我睡了多久?”赵云珺抚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
“三日。”
看李时欣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顾辰烨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语气淡漠地说道,“世子无事,他歇息了一日后便得以恢复,先前还过来看了你……”
李时欣才想起周梓恒这茬,难怪顾辰烨会有如此反应。她这次的惊天动地之举,怕是又要让顾辰烨被人戳着脊梁骨嘲讽了。
虽然看不到顾辰烨的表情,但也知道一定好看不到哪去。
顾辰烨凝思片刻,又道:“他还说,若你醒了,马上派人通传他……我……我这就去……”
像是要逃离赵云珺身边似的,还未等她反应,话音刚落就瞬时就闪出屋外。
李时欣本来觉得自己是为了救人,堂堂正正,但不知为何,如今见了顾辰烨倒有点像对不住他的意思。
这种歉意不是因为跟别的男人有了他无法理解的肌肤之亲,而是来自隐瞒自己真实身份的来龙去脉。
相处了一年多,她坚信顾辰烨绝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她如果不主动说出事实,恐怕他自己琢磨到死,也琢磨不明白赵云珺是为何做如此之事。
她觉得跟顾辰烨坦白一切的最好时机就是现在。
奈何左右等来的不是顾辰烨,而是哭哭啼啼的鸳鸯翡翠。
“郡主,对不住,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敢得罪世子爷,只好到勤政殿等郡王,谁知一等便等了大半个时辰……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病人需要安静修养知道吗?你们这是在制造噪音”,赵云珺闭着眼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周梓恒也匆忙赶到,一阵风尘仆仆之势,扒开珠帘就往赵云珺的里屋闯,正在喂药吃药的三人皆大惊失色。
世子爷怎么好如此这般闯入别人娘子屋内?
赵云珺下意识将被子拽了起来盖住上半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举动,明明身上被内衣裹得严严实实的。
周梓恒本是满怀忧虑,可见赵云珺这般警惕便瞬间犹如冷水浇头。
“你可好些了?”周梓恒敛了敛方才匆忙的神色,低声问道。
鸳鸯跟翡翠二人互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是不相信世子爷也有如此温柔对待她们郡主的时候。
“嗯”,赵云珺顶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两人相顾无言。
“那日,对不住了”,周梓恒清醒过来后忆起自己是如何差点就害死了赵云珺的,便责备自己实在无脸面再见她。可当他听旁人将当日赵云珺对他所做之事的细节,一点一滴重复说与他听时,他又乱了心神。
赵云珺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枉顾伦理道德、礼数教养对他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
看来,赵云珺并非像她口中所说的那般不愿再与自己扯上干系。
他的目光偷偷瞥到赵云珺那仍显苍白的嘴唇上,心中的弦像是被撩动了一般。
“我没怪你,求生本能驱使罢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赵云珺说得风轻云淡,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周梓恒急了,“别放在心上是何意?如今……我自是不能负了你。”
赵云珺救了他的命,又当众对他做了那般亲密的举动,这下恐怕连父亲也断不会多加阻挠。
“我那是为了救你,这……跟男女之情不一样”,赵云珺连忙解释。
周梓恒听罢,眸色瞬间变得冰冷,目不转睛盯着她,“赵云珺,你果真如此狠心……我知我昔日有诸多对不住你之处,可你也……你还要我做到何种地步?”
“世子爷,那日我跟你说的话句句属实,您就当从前的赵云珺已经死了吧,我真的不是她……”,赵云珺急得咳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剧烈。
周梓恒一个箭步上前就坐在她的床边,用手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李时欣自知不妥,忙推开的他的手。鸳鸯翡翠也知世子爷过了界,忙轻声提醒,“世子爷……这……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个落寞的身影,默然伫立片刻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
接连好几日,李时欣都没再见到顾辰烨,满肚子话逐渐变成了疑问。
避暑山庄出了如此大事,皇上勃然大怒,欲下旨赐死当日当差的太监宫女,以儆效尤,可此事却被太子殿下压了下来。太子殿下一向不管宫中琐碎之事,这次不知怎地竟然开口在皇上手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