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不得了，顾辰烨积蓄已久的情绪，被赵云珺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狠狠地刺激到了，惊得立马松手弹开。

赵云珺则因为手上突然失控，在纸上重重地划了一大笔。

那一撇墨在这纸张上尤其突兀。

赵云珺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看着顾辰烨，“你没事吧？”

“抱……抱歉”，顾辰烨的声音略带颤抖。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赵云珺又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在顾辰烨耳边低语“你是不是想早点下学去沁心阁？”，没等顾辰烨回答，又自信满满地接着往下说，“那你赶紧去呗，不用等我。抓紧时间，再晚了天又要黑了。”

顾辰烨承认自己刚才的确是打着早些下学的念头，他的鸟笼已经雕了很长时间，总是断断续续，很不痛快。只能趁不用上骑射课的日子去沁心阁，把这鸟笼抓紧完成。

但他心底里又有一丝期盼，赵云珺愿意跟自己一同前去。就像上次那样，两人又再踏着月光慢慢散步回屋。

如今听赵云珺的意思，是二人就此分开行动，各忙各的，顾辰烨稍稍有一阵失落，但话到嘴边却是——“好”。

顾辰烨与侍书官告辞后，又瞧见赵云珺笑意盈盈朝他挥挥手——其实李时欣是下意识朝他做了个“bye”的手势。

但她自己都觉得疑惑，为何如今对这个以前常用的手势感到如此陌生？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总一直跟顾辰烨形影不离，根本没机会用上这手势。

顾辰烨看着赵云珺的举止却不明其意，却也微微抿嘴一笑，便转身走了。

走着走着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如现在这般，只有平安陪着自己。

那侍书官被赵云珺屡教不改的坏习惯气得心口发闷，却断断不敢发作，和，最终无可奈何放她回去。

赵云珺才知道自己跟这一百个字缠斗了一个多时辰，抚着饿瘪了的肚皮，像是游魂一般飘回屋内，坐下便再也动弹不得。

顾辰烨沉迷木雕，是断断不会那么早回来的，赵云珺也不打算再去沁心阁找他，免得让他分心，将他原本就不够的娱乐时间给挤压掉了。

而等顾辰烨将注意力从手中抽出来时，已是亥时初刻，抬头却只盯着赵云珺曾经熟睡过的那张矮桌出了神。

—

转眼间又到了练骑射的日子，顾辰烨一想到要骑马，脚上就跟灌了铅一样，极其不情愿地来到练马场。

赵云珺看穿了他想耍性子，却又不敢表露的为难样子，兀自觉得好笑。

顾辰烨还是很少说话，还是那么胆小怕事，但李时欣总觉得顾辰烨不似以前那般阴郁了。

或许是因为有充足的睡眠跟运动，又或者是天气变暖的缘故。

至少顾辰烨在她面前，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总是露出一副处处讨好的神情，让李时欣心里生痛。

徐侍卫遵守与李时欣的约定，一开始就让顾辰烨空手先跑二里路，相当于1公里左右。

顾辰烨看了眼徐侍卫身边笑而不语的赵云珺，面露疑色地出发了。

但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今日跑起来格外轻松，不似往常般吃力，轻而易举就跑完了二里路。

赵云珺留在原地做着些热身运动，徐侍卫用困惑的眼神看她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左扭右转，压腿屈膝。

这郡王妃怎么连行为也异于常人。

半刻钟左右，顾辰烨便回到原地，面色红润，只人中处微微有些薄汗。

赵云珺一边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边鼓掌，“可以啊你，看来徐大人平日里对你严苛是有道理的。”

徐侍卫听到这句话内心暗喜。他的训练方式确实有效，只是没考虑到顾辰烨的心理压力，顾辰烨可不像军队里那些越打压越强大的士兵。

顾辰烨没想到今日的热身就此完成，他甚至觉得自己再跑二里路都不是问题，当然，这不能让徐侍卫看出来。

他终于久违地骑上了马，毕竟以前跑完十里早已精疲力尽，别说骑马，上马都不容易，所以次次到最后都作罢。

顾辰烨哆哆嗦嗦地爬上了靖王为他饲养已久的乌骓马，这乌骓通身乌黑，油光放亮，四蹄雪白，筋肌壮实，但却发出不愉快的喘气声，似对顾辰烨骑到自己身上感到不满。

听到这马发出不同寻常的声响，顾辰烨心里发怵，不自觉地拽紧了手中的缰绳。

这乌骓又是个欺软怕硬的，好像感受到身上之人的怯懦，便愈发大胆。快速原地转圈，又忽然尥蹶子，把顾辰烨颠得半傻，只得俯身紧紧扒着马背。

岂料这马儿更加生气了，倏地抬起前蹄站立起来，想把顾辰烨甩下身去。

徐侍卫一看，不好！

虽说他对顾辰烨恨铁不成钢，但要是顾辰烨受了伤，他徐某难辞其咎，断断无法向靖王交待。

正在他动手想牵制住这乌骓，只见一个身影比他出手更快。

赵云珺本来骑着一匹绝影，试着慢慢驾驭其跑起来。

李时欣从未骑过马，如今借着这赵云珺这身体，上了马之后只觉得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就在她打算跟这匹良驹进行一番友好交流之时，耳边却传来一阵非常尖锐的嘶鸣声。

转身便看到那匹不受控制的乌骓。

还有那个被颠得几乎坠马的瘦弱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