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烨仿佛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在他面前…不用隐藏？”

“你也一样，在我面前，做自己就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我让你不高兴或者你不乐意了，你千万别自己憋在心里，说出来我绝不会恼你。”赵云珺看时辰不早了，飞快地把桌面上的糕点囫囵塞到嘴里。

赵云珺伸了个懒腰，一脸满足，“再说了，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很久”，虽然李时欣自己也不确定是多久，“如果你时时刻刻都要关注我的感受，你会很辛苦的，还是自私一点好。”

顾辰烨抬头，正好撞上了赵云珺雾气朦胧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热得需要走到外面，让冷风吹一会才能冷静下来。

二人准点到达书房，一走进去暖气袭来，才发现书房早早就生了炉，又暖又干燥。赵云珺看今日的书房布置与往日不同，才知道为了她来上学，下人们重新调整了房内家具摆放的位置。

赵云珺跟顾辰烨分别坐于两张面对面的书桌前，两张桌子朝东的那头中央，还有一张桌子是供周老先生坐的。

二人只见书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本《帝范》，周老先生还没到，每日晨读都是由周老先生的侍书官来监督。

赵云珺打开读本，只见密密麻麻的竖排文字，而且都是繁体，还没有标点符号断句。但大部分的字还是认得的，勉强读得来。

顾辰烨在一旁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

李时欣却不以为意，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开口朗读的好处的确很多，开发右脑、培养语感、加强记忆，还能增强自信。但读书对于顾辰烨来说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尤其在有人的场合，他的口吃会特别引人注目，导致他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李时欣清了清嗓子，决定发挥自己最大的音量，盖过顾辰烨的声音，让他的读书声不至于太窘迫。

“咳咳，夫王者高居深视，亏听阻明，恐有过而不闻，惧有阙而莫补……”众人被郡王妃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但很快，赵云珺的行为引起了侍书官的注意，他虽从周老先生处得知赵云珺读过两年书，但此番听她念书，便不信她只读过两年。

在顾辰烨心里，赵云珺冰雪聪明，即便是读过两年书，有这般水准也未尝不可能。他向赵云珺投去赞叹的眼神，心里还有些许……骄傲。

不知道是不是被赵云珺的情绪所感染，他觉得今日自己读得特别轻松，他的声音好像躲在赵云珺的声音背后，不再被批判审视，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念书。

但同时他又有种隐隐的担忧，如果赵云珺有一天不来了，自己便又要重新独自面对这一切，想到此处，又忍不住地失落起来。

虽然不确定断句的位置，赵云珺读得断断续续，读着读着还发出自我怀疑的音调，但这并不妨碍她读得眉飞色舞。

鸳鸯跟翡翠最是吃惊，以前郡主念书，可不像现在这样。

以前赵云珺念书都是走走形式，赵大将军为了防止她每天胡作非为，才为她找来先生，强迫她留在书房。但她隔三差五装病找各种借口不上学，每次去也只是在书房呆一个时辰。

怎的忽然会如今天这般突飞猛进？

“言之而是，虽在仆隶……欸?这俩是什么字？”赵云珺指着“刍荛”二字，侍书官伏下身看，“禀郡王妃，此二字念 chú ráo”。

顾辰烨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竟然如此羡慕这侍书官，看他俯身靠近赵云珺，对她轻声念出这两字，他多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赵云珺像是察觉到他的眼神，抬眸望去，只见顾辰烨慌乱撇开目光，便笑着调侃说道：“郡王，你分心啦。”

还没等顾辰烨反应，侍书官便“咳咳”两声，以作警示。

赵云珺挑眉耸了耸肩，又回到这读本上来：“犹不可弃也；言之而非，虽在王侯将相，未必可容……”

如果当初读中文系，今天穿越过来恐怕能轻松不少，李时欣边读边忍不住胡思乱想。

周老先生在晨读完毕后，准时到达，他一走进来，赵云珺便觉得他把外头的寒气都一并带入，众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行过礼后，周老先生走到他的专座上坐了下来，不说废话，直接开始授课。

赵云珺听了大约有二刻钟，好不容易靠晨读提起来的精神又慢慢萎了下去。

中学大学的课程尚且有课间休息，至少还有盼头，但这周老先生像是根本不用休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人的专注力是有限的，周老先生确实厉害，赵云珺看他的架势，讲上两个时辰不停歇也不是问题，但这对学生来说根本没效率。

赵云珺掐着自己手臂上的肉，以此提神，好不容易熬满了一个时辰，众人见只赵云珺小心翼翼举起右手。

“我……我要净手！”

周老先生收了声，抬眼瞪她，眼神充满戒备，仿佛又怀疑赵云珺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真的真的，人有三急。”赵云珺急匆匆地抛下一句，起身就想往外书房外走，转念一想，不如把顾辰烨也救出去，尿遁是一个让先生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的借口。

“你，去不去？你今早不还说你肠胃不适吗？“赵云珺经过顾辰烨身边，飞快地跟他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