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新婚夜,一夜未眠;今天又逃了课,跟赵云珺打了场雪仗,久违地出了一身汗,已比平日消耗了更多的体力;晚上又被赵云珺的一番话,熨平了惴惴不安的情绪。
竟睡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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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顾辰烨竟睡到日上三竿,平安也惊讶不已,顾辰烨都多少年没睡过懒觉了。
但赵云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她早早就醒了。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却翻来覆去,愈发清醒。
在将军府被赵澜训练出来的生物钟真的太顽固、太可怕了。
顾辰烨迷迷糊糊支起软塌塌的身子,才发现赵云珺早已穿戴整齐坐于榻上。顾辰烨打了个激灵,蓦然弹起,自己起得竟比赵云珺还晚。
赵云珺饶有兴致地揶揄他:“看不出来啊,我们恭贤王平时正儿八经的,睡起懒觉来也不输旁人啊。”
顾辰烨觉得自己好像比前一天更能习惯赵云珺的打趣了,只呆呆地摸了摸脖子,不像往常那般不适了。
赵云珺没想到他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二人用完早膳后,顾辰烨脑子里还牵挂着昨晚的睡前故事,正思忖着怎么跟赵云珺开这个口。
赵云珺却主动了,“郡王,我看今日天气甚好。我俩出去散个步?顺便我再给你讲完乔治六世的故事?”
赵云珺边说边向他挑眉邀约。
顾辰烨看身旁众人一脸困惑,意识到“乔治六世”算是他跟赵云珺两人的共同秘密,旁人都无从得知,便不由心生一丝莫名的情绪。
李时欣的原意是想让顾辰烨把先把身体素质提上来,他现在一副气血不足病恹恹的样子,什么元宵节要验功课,都应该统统抛到一边。
二人穿上斗篷,揣着手炉,带着平安、鸳鸯和翡翠,五人慢慢走在靖王府四处通达的小径上。
艳阳高照,日头晒得众人身子暖呼呼的。
赵云珺边走,边跟顾辰烨说起“结巴国王”的种种事迹,身后三人不出所料,听得是如坐云雾。
鸳鸯翡翠是觉得她们主子说出来的话,是一次比一次离谱,一次比一次吓人。
可平安却看顾辰烨听得入了神,又偶尔主动向郡王妃发问,跟郡王妃说话也不似跟旁人说话那般紧张得很,打心底里暗暗为顾辰烨欢喜。
只是希望这郡王妃对郡王的好不是三分钟热度。毕竟最令人难过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给了别人却又夺走。
平安还出神地想着这事,耳边却传来赵云珺的声音;“你啊,不要总是驮着背,这样会影响骨骼发育,其实我只比你高些许而已,但你一驼背,看上去我比你高半个头不止。”
说完便把手炉塞给旁边的翡翠,动起手来给顾辰烨调整站姿。
只见她两手捏着顾辰烨的肩膀往手掌前方顶,顾辰烨的胸腔就鼓了起来。他的身姿果然立马挺拔了起来,头顶都跟赵云珺的眉毛平齐了。
“人即便再胆怯、再心虚,也要抬头挺胸昂首阔步。人是感官动物,所以给人的第一影响很重要,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嘛……”众人已经慢慢习惯赵云珺的说话方式,大概意思听明白了,便不再深究。
顾辰烨无论是对赵云珺的触碰,还是对这样的站立姿势都还十分不适应。只一会儿,窘迫的表情又爬上了脸,他害怕自己做不到、做不好,又让别人落了空。
李时欣看出他的不适,明白矫正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便轻声安慰他:“欲速则不达嘛,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走吧。”
顾辰烨走着走着就会不自觉恢复弯腰驼背的习惯,赵云珺看到了,便会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轻拍两下以作提醒。
没有强迫之意,只有无尽耐性和温和。
顾辰烨努力配合赵云珺的提醒,两人竟慢慢培养出了默契。散步快结束之时,赵云珺只往他这边抬手,手还没碰到他的肩,他便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顾辰烨久违地笑了,只是低着头,笑得很隐晦,在场谁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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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响,又添新岁。
李时欣虽然可以读取赵云珺以往过年的记忆,但切身感受这样的年味还是两世为人头一遭。
在国内大城市,哪里还有什么年味,她已经不知道度过多少个叫外卖的春节,随便应付一下,春节就过完了。
尤其是妈妈不在了,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过年的必要了。
靖王府的春节虽然礼数繁琐,但也非同一般地热闹。从年三十直至元宵,府中流光溢彩,彻夜流明,宛如白昼。
靖王是个再也没法挑剔的公公了,不仅平日里对赵云珺不作要求,也容得下她随心所欲的性子,府里一旦得到什么好吃好玩的新奇玩意,也总想到她这个儿媳妇,说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也不为过。
年初二的时候,不仅吩咐他专用的车队将夫妻二人护送回将军府探亲,还专程设了家宴请赵将军到府中欢聚。
赵澜知道靖王不曾亏待自己的女儿,又看到赵云珺在靖王府过得竟比在将军府还要放肆,便做做样子教训了赵云珺几句,其实也放了一百个心,对靖王跟顾辰烨也是愈发没了架子。
李时欣觉得造物弄人,没想到来到一个无亲无故的异世界,却意外得到了更多。
但,但内心又隐隐有些不踏实,因为这一切本不属于她。
元宵节越来越近了,众皇亲贵胄、大小官员都无不忙碌筹备打点,预备入宫过节。